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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8日 星期三

20年前的今天/武文建

 

     20年前的今天即1989年9月7日,这一天我被宣告犯有“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被彻底定了性。从北京燕山分局看守所荣升市局看守所羁押。
     这天下午大概2点多,我在小号里听筒道门口有些乱,所长说武文建在哪个号。我一听感觉不妙,随后与我家住前后楼不远的值班看守把我叫了出去。筒道门口有几个警 察其中一个人说,你是武文建么?我说是。他拿出几张纸对我宣读,大意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什么什么刑法第多少条规定。。。经北京市检察院什么什么。。。武文建“反革命宣传煽动罪”云云。听到我的罪名时,第一感觉是,我不是小孩子了,同时又萌生出神圣的自豪感与成就感,又觉得自己素质不够不配当“反革命”。 (博讯 boxun.com)
    然后我在逮捕票上签上名字,所长说你收拾一下东西跟他们走。回号收拾东西时,我一边把手头的2根烟小心地藏入被子里一边对看守说,你认识我爸吧?看在咱们是邻居的分上,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我没什么事儿,让他放心。看守笑呵呵地说,你讲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么。此看守最终也没有帮我传这个话。
    跨出看守所的大铁门,正对面不远一辆接我的警车,周围一大帮分局警 察围观看着我,还有一位对我说,这下你塌实了,你还站在汽车顶上啊。我6月5日在燕山石化路口抗议平暴确实很折腾,用一个警 察对我的话说,你丫上窜下跳的,燕山快盛不下你了。所以,分局里警 察没有不知道我的。有一次提审把我提出来走在路上一位警 察对他打招呼说,武文建。我的提审说武文建。当时我想,他们相互打招呼都用我的名字,看来我是燕山抗暴的典型了,判个2、3年估计是没戏了。
    把被子等放在警车的后备箱里,我一屁股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一个大个子警 察“咣、咣”地给了我几个大切脖,切得我眼冒金星。他指着车里的落脚处说,坐在这!随后他上了车与燕山分局人员话别。车一启动,他又“咣、咣”地给了我几个切脖,切得我竟然联想起潘冬子,他狠狠的说,你小子给我放老实点-----边切边说。后来得知,他是7处著名的打手,外号“麻三下”。
    到了地点进了大门旁的平房里,他们办理交接手续,我签字等。另一位警 察带我向一栋3层的灰砖楼走去,从小门筒道进去到了中庭,仰望上面的铁丝网心想这是何方所在?上了2楼7筒道把我放入5号牢房,对面是厕所,里斜对面是水房。
    5号牢是小号,加我共6个人。墙角地上潮湿的被子旁坐着一个戴手铐脚镣的人,只穿一件裤头,精神恍惚且自言自语。此人叫路中枢,大家都叫他“路大侠”,河北固安人。据说是骑自行车从家来京焚烧军车、坦克、装甲车十多辆,当场被军队拿下用坦克直接押送到7处。路大侠身上是伤痕累累。他一审死刑后由于患有精神病一直没有二审,直到半年后我离开7处他的案子还是搁置。后来听说他活了,不知真假。
    刚进号不久,刘管教开门指着我说,叫什么,什么罪?我一一回答。这时刘管教大声的斥责我说,站起来说话,懂不懂规矩!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接着说,小小孩子懂什么政治。我没说话,随后他关上号门走了。
    号里的墙上写着许多原号人的留言,很有意思。当我看到余志坚写在墙上的“仍然要砸”的诗句时,学习号(管教任命的号里头头)说,他就是天安门用鸡蛋砸毛像的那位,他调到别的号去了。我一听心想这下干了,我的案子怎么和余志坚案是一个级别的,他们是轰动世界的大案,我只是在燕化折腾了一天,如果余志坚是兵团司令级别的,那么我顶多是地方还乡团团长。此时我也彻底塌实了,是死是活爱你妈谁谁谁了。遗憾的是,后来调号时没有与余志坚调在一起。一次余志坚可能在号里聊天聊欢了,刘管教在号门口大声呵斥,余志坚你干什么你。号里又恢复了死寂。
    吃完晚饭,学习号(他对我不错)对我说,这里是市局看守所,属7处管理,是大案处。这栋楼鸟瞰呈“K”型,也称“K字楼”,K字楼比“炮局”档次高,相当于清华、北大,已经到到顶了。只要是从K字楼出去的人,横趟全国各大小看守所和监狱,笑傲于江湖所向披靡。听完此言如同打了一针吗啡,刚才的失落情绪荡然无存,自我幻化为苍凉悲壮的江湖大侠向邪恶挑战。看来,人处在低谷时,精神安慰很重要。
    列宁有一句话从字面上看不错: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是的,忘记过去,就是意味着背叛。
    2009/9/7/

20年前的今天/武文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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