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ed on 2010/12/26 by musella
云儿
1989年6月4日凌晨2时到2时半,在天安门广场东北角,戒严部队一名军官举起手枪,向十米远处赤手空拳站着,呼喊”人民军队爱人民”的学生张健,连开三枪,一枪打在地上,一枪打中右膝蓋,一枪击碎肱骨干。
张健在同仁医院住了140余天。出院后,大约是在1990年初,他曾经到侯德健住所说明他受伤的情况,澄清军人曾经在广场向市民和学生开枪的事实。十年后张健流亡海外。谈到影片《天安门》制片人卡玛,他提起一件事情,“魏京生先生亲自向卡玛介绍我天安门中弹的情况,她的第一个回答就是不可能”。
下面的片断,摘自《最后一枪 - 张健口述 第三集》。口述原文很长,脉络也比较复杂。这里只节录了其中小段经历,我做了许多删节,删除了不少段落,同时为便于阅读,也删去了一些语助词,还加了小标题。自然,这个删节本肯定不能反映口述的完整全貌。欲了解后者,请点原录音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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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遭到审讯我在同仁医院的时候呢,可以说当时的医生很保护我,没有把我放到市民受伤的区;也没有把我放到学生受伤的那个部分。把我放到普通市民以前因为车祸呀、还是在家跌倒了那种骨折,那个屋子里,就是不让别人发现我。
结果到第四十天的时候,突然来了四个医生,说小张呀我们给你换个床吧!结果他们把骨牵引就卸下去。那骨牵引就是拉着这个骨头能够拉直,骨芽在碎的地方长。他们把骨牵引一撤,两个骨头都错开了,当时痛得我,撕心裂肺呀。当时我就喊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候我就看到当时协和医学院那些实习生,就在当中,他们流着眼泪。我说,噢明白了 他们来了,他们来抓我了。结果把我一推,推到旁边,公安局的安全局的人就来了。一辆车的戒严部队,把同仁医院给包围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大的,小的都跑了,好不容易抓着一个大头。
后来我对他们说 你们没必要这样!我这两个门牙当时咬碎了 当时就咬断了,我说 你没必要这样!那时我要知道他们来,我就不喊啦!你们没必要这样,我说不要说我不是反革命,就说我是反革命,你也要等我伤好了再枪毙我。这是起码的一个人道。
他们很吃惊的另外一件事呢,没想到这么一个农村长大的一个年青人,一个文化水平高中水平的,在这个运动中起了这么多作用。领导纠察队堵了这么多军车,他们没有相信。当时审问我的时候呢,他们问我很多,说你认识柴玲吗?认识吾尔开希吗?我说 认识呀!他说你跟他什么关系?我说没有啊,我说我经常看到他跟这儿讲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每天是在一起的。
最后他给我个结论,就是说,你是被利用的。我说,是呀我是被利用的。但是他最后还是允许我,在同仁医院养伤。在那里吊着吧!
不写认罪书 自缴医药费
1989年那年我才18岁。我是1970年11月11日出生,所以那天18岁多一些。我在同仁医院呆了一百四十多天嘛。当时的腿呢,萎缩成跟胳膊一样粗。后来呢,这个同仁医院马大夫就说,我们保护你呀,我让你来回活动这关节,你腿都恢复很好,出来不就给你关到监狱了吗?
然后,到了一百四十多天,他们来了一群人,说你能动吗?的确不能动啊!这样吧,你要去哪?我说我回农村老家,从哪来回哪儿去嘛。顶多给打回老家去了嘛!他说好啊!
当时我要出院,出院要多少钱哪,一万二仟多块钱,我们家没有。一万二仟块钱在1989年确实是钱啊。但是医院说,我还少要你三分之一呢。后来学校说,可以给你出一些钱,政府说也可以出些钱,你首先写认罪。我说,我犯了什么罪啦我要认?!我解放军我也保护过,我从始至终—真的包括到现在—我都没有说打倒共产党,都没喊过。当时没喊打倒共产党,我真的没有那个高度去认识共产党,因为我还是共青团员嘛还那样嘛。
我问我妈妈,说我要不要写这个。我妈说,不写咱们凑钱。后来我姥姥卖了十几头猪,我妈又把老家养的猪卖掉。凑了五仟多块钱,交到北京同仁医院那个大夫手里。我妈说我只有五仟块钱,我儿子能出院吗?大夫说够啦!大妈呀,五仟块钱我一点不收我说不过去呀!收您五仟块钱,你就当五仟块钱买了一个儿子回去,就买这么大一个儿子回去。
出院的时候啊,同仁医院骨科,包括骨科主任林主任,包括当时的很多护士,都是站到外边,他们都知道外边很多是警察,他们都穿白大挂化了装的,看着我出去,他们都默默的注视着我都点着头。所以我想说一句,至少当时我看到的北京市民,普通老百姓 他们是支援我们。
到侯德健家里去说真相
那时候我看到电视,有件事让我非常吃惊。就是说这个侯德健,他是天安门广场四君子之一。但是他竟然说,在天安门广场,他们这个重复的播放啊,至少我没有看见死人,他说在天安门广场我没有看见死人。
当时我很气愤。然后我就从东北回来,先回趟老家,然后转身就到北京知春理。我当时戴一狗皮帽子,穿了一个大衣里边是羊毛。我直接到知春理他们家找他去。我当时问当地居委会,问什么?我说不怕,我今天被抓起来我就要找他去,你怎么可以这样?结果到知春理我敲开他家的门,找到了他。
他看到我非常吃惊。当时跟他在一块的,还有一个美国女记者,说是美国来的。他看我很吃惊,开始说 你没什么了 你赶紧回去吧!
我说:侯老师,我不同意你说我们没死人。他说我没有看见那!我说您没有看见,并不等于别人没有看见。你被我们保护在纪念碑,最高那层那儿去了,你怎么会看见呢?那我说我今天我张健给你这看这颗子弹,我今天就在这儿,我腿上的子弹就在这里,我现在脱了裤子给你看这个枪眼,我的同学就有被打死的,我们当时纠察队的队员。
后来,侯老师就说,美国记者在那儿,你们聊一聊吧!当时我就说,侯老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有打死的,就在天安门广场里,还不止一个两个很多。后来侯老师说,你出来吧!后来就出来了。他给了我一仟港币。当时我真的是身无分文,真的是这样。后来他说,“我现在这个条件也比较差,你也了解我的处境。”
当时我想,唉,算了!他自已也付出了他应该做的,现在这处境我怎么样,我难道能把他打一顿吗?好,但是这钱我开始说不要,但他说你一定要要,“我也知道你很困难,你也要逃。”
当时我就拿这一仟港币,换了六百八十元人民币。但是真的解决我一年,我一年的生活费,六百八十元还行嘛。我还是要感谢他,我哪天我见到他还要还他,连利息也要还他。
留在中国 活出尊严来
后来,我想我也不想外逃到别的地方去。我说我既然活下来,我要好好的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活得有尊严一些,对不对。我说当年我之所以去,愿意去赴死,就是说告诉中国这个专制政权: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是人,有尊严的人,你不能侮辱中国人。
我那时,可以说是脑子也一片空白了,社会当时你也知道,那些评论全部一边倒,把我骂得不成样子,什么学生领袖腐败啦,很多很多。
我想不通,但我说我要活下去呀,我得工作呀。你知道,当时北京没有档案的话,你很难找到工作的。那时侯经朋友介绍,我就在那个北京裕龙大酒店,这是一个三星级酒店,就在北京这个空军总医院对面,我找到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就是说搞卫生 扫地,这个不要档案了,我在哪儿就开始做。但是我想 我要活就活出尊严来,因为我看当时那些总经理呀,每天这总 那总,见到我一边扫地啊!你好啊这总 那总。我也要当总经理!
当时我就跟那儿一点点就做下去了,到后来中国就改革开放一些了嘛,饭店娱乐业几分之几百的发展,我从那时一个扫地的waiter,一个PA,就是一个扫地的这样一个服务人员,到1995年的时候,我已经是北京阿波罗娱乐城A SIR的总监。当时我用一个假名字,我所有都是伪造的,我叫张刚,是北师大毕业的,所有的都是伪造的。我们的董事长就是跳孔雀舞的杨丽萍,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这个小伙子在很多饭店工作过。
1998年的时候,我是朝阳区饭店娱乐场所最优秀的经理。我有奖状 有锦旗,但是不是张健 是张刚。那么朝阳区的文化局长是李默然的儿子,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想象,当年这样一个就是说,很强壮的,戴着一个军帽,跟他们对着干的这样一个,纠察队的总队长,被他们撂倒在天安门广场,多年之后穿着西服革履,穿着最好的VASAKI,看着他们怎么样腐败。
所以 多少年之后呀,我到法国的时候很多人对我说哎呀 小张呀!你们来法国时间太长了,回去看看祖国变化很大。我说我2001年来到法国,他们立刻就SHUT UP 闭嘴了,为什么呢?我说我看到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张健口述:血染广场
以下摘自《最後一槍 - 張健口述 第二集-血染廣場》,有删节,小标题是我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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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竹竿挡军队6月4号的时候,等于说6月3号晚上,部队就开始进攻了。这次进攻跟上次不一样,是荷枪实弹的。当时我第一个听到消息,大概是十一二点的时候,因为我当时有步话机,这是四通给我们的。四通一共给我们6对,我其中拿了一个。有人告诉我说那边杀人了。我当时根本就不信,这怎么可能呢?
远处火光冲天,天上都是信号弹,那子弹打到天上划破的线,我不知道!当时我一看情况不对。我看西边火光冲天,前门这边,大概是十二点钟左右,突然从那边黑压压一片,冲过来一个团,伍仟个军人从前门过来。第一批冲进广场的,全部戴着钢盔,这边拿着冲锋枪,那边拿着棒子,棒子上全是钉子。你知道什么样的动静嘛?“杀”!就这样的,五千个人一起喊杀。那时我噌的火就上来了,怎么是这样的。
我们在天安门那边,已经被冲破了。后来我知道在那边已开枪,在崇文门就已经开枪了,我都不知道。我还很傻的,我说这怎么可能。我当时很生气,我一个人就上去了,是我一个人上去的,就是在前门那儿。当时前边很多人被打散了,我一人拿了这么长的一根竹竿,我一个人上去了。
我到跟前,根本就下不去手。我不是害怕,我就跪在那个前门,就是到广场这条路的中间,一人跪着拿了一个竹竿,去挡着他们。我挡着他,说:我们是学生,人民军队爱人民。
但是我的竹竿有多长,这支部队就绕我有多远,就一直绕开我绕开我,当时广场很多同学都看见了,一直绕到历史博物馆。然后他们就到历史博物馆,还跟我们那边的纠察队,最后过去签了一个协议,谁也不打谁,谁也不怎么怎么样。他们就在那边,就在历史博物馆那个台阶上,他们站立住了。
新华门东,血溅长安街
笫一批冲进后,第二批冲进来,就是说从西长安街一直杀过来这群人,等于说这边人稳定住了,在东观礼台那儿,历史博物馆那儿这些人稳定住了,我就到天安门这边来了。
我就看那边火光冲天,一队一队的戒严部队就过来了,当时他们就冲过来了。冲过来的时候呢,前面这八个拿着冲锋鎗扫射,盯着两边,谁向他扔了一点砖头,他就一梭子打过去。当时离得很远,我就看着那边过来了,我看到许多子弹,实际上是打在地上,溅起来抽在我腿上,我腿这儿就流血了。
当时我带了两百多人,我说大家去支援他们一下看看。我说这子弹像是橡皮子弹嘛,打在腿上没有什么,你看我腿上膝盖这部份,还有这几部份,这都是子弹溅起来打的,我觉得没什么。我当时真的这么想,听那声音就像放炮竹那样,啪啪啪,啪啪啪啪,就这样没什么,我还是冲上去。
结果,就冲到离新华门,在往那边有五百米左右,他们那子弹就过来了。当时我不知道,就看我旁边一个同学,砰的就倒下去了。当时我说你怎么不行了,我一拽他,然后就从他这边这一侧,子弹是从前面打进去,从后边血哗就出来了。我一摸怎么这么多血,这情况不对。后边砰又撂倒了好几个。
在那一刻的时候,我觉得人的生命,太脆弱了。如果说,我们杀一隻鸡,把它脖子拉掉还能跑一段,人就根本不像我们以前看那些什么革命影片那样,哇,喊了半天,说了半天。不对。一下就爬下了,一下就爬下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撑死是你看到他抽搐,那血静静的流,静静的流,但你手去摸的时候,就感觉血流出压着你的手。
当时我真是血贯瞳仁!我就是要冲上去,这时候我们旁边的同学拉着我。我一看这情况也是真的,我想我们上去多少人会死多少人,后来我们就抢着我们的同学就往回拉。但是,有的我们实在是拉不下来,子弹太密集了,根本就拉不下来。
广场,纠察队救护三军人
后来我们就退到天安门广场。当时我们这边大概有一千多人吧!连一些市民从那边退下来,就僵持在那里。当时这八个拿冲锋枪在前面这么瞄着,他们到天安门广场的时候,开始放枪就悠着点了,就开始往地上打,你要知道,八个冲锋枪同时射击的时候,溅在地上抽起的子弹都抽得你腿,皮肉都得裂开。
这时侯我就是站在东观礼台对面的广场上,我就站在这儿,我就一人站在那儿,我当时我就对着前面的中校军官。
在这之前,在东观礼台前面烧着了一辆坦克车。这辆坦克车是怎么烧着的呢?在这之前装甲车冲进广场来了,因为我们有很多路障,就是用栅栏,公路之间的那个栅栏横着连着。这装甲车冲过几个栅拦之后,然后有一个很勇敢的市民,用钢管插进去把它阻拦住了,然后把它给点着了,就在东观礼台火光冲天。
当时里边有三个军人,都逃出来了。逃出来之后市民就想把他打死。当时给他卸得浑身是血了,但是我真是看不了。我们家父亲也是军人。当时我说不能再打了。天安门广场急救中心,红十字急救中心一辆救护车,把这仨军人给救走了。镇压之后,后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仨人又出现在电视上,被称为共和国英雄。但是他们仨个是唯一表情很一般没有乐的,他知道是我们把他救出来的。
但是我救完之后,当时一个工人直骂我:你这个学生这么傻冒儿,他从建国门这边冲过来,压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当时把我说愣了,因为这之前我还没有冲到新华门那边去弄这件事,还没有冲到那边看到杀人,所以说这件事情是我们纠察队干的。因为我根本就下不去手,用我们的手去杀中国人,不可能的事。所以很多人说,你学生当年也杀了军人,我说 我们没有,从来没有。我们是被杀的羔羊,从来没有。
广场北端,中弹的感觉
我就站在东观礼台对面的那个广场,我就对着前面的中校军官说:我是纠察队总指挥我叫张健。人民军队爱人民,我们没有武器。结果他就看着我,但他知道我是谁了嘛,因为那帮人,我们队员都在对面不动嘛。他们拿着枪没直接射。他开始往地上打。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辆大公共汽车,从人群中分开,就冲进来了,啪一横 就拦住这帮军队了,这帮军队一看见公共汽车过来了,拿冲锋枪喀喀喀,就打这个车,把车打成蜂窝似的。然后从上边,拉死狗似的拉出将近七个人还是六个人,我忘了。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脑袋浑身是血,脑袋啪一拉!我说这不是郭海峰吗?就是我们高联的秘书长郭海峰。你不能抓郭海峰嘛。人民军队爱人民!我们就喊,我当时我的确冲他喊了一句话,我当时太气愤啦,我们这车拦在你面前,也没怎么样你,为什么打成蜂窝似这样,“放郭海峰”,我这么喊。
结果,这个军官就拿枪,拿出五四手枪,这样瞄着我。我当时穿一个白衬衫。这衬衫上面有一个黑手,那是当年我们发的那几百件。我穿一件白裤子,我撩起这个衬衫,我说你来,你不要认为我们都是孬种。我就冲他这样喊,十米,很近,结果他的枪就瞄着我。说实际的开始他没有下手,就瞄着我,然后乓,乓,乓几枪,打在我前面地上了,一梭子过去了。
我当时突然感觉到,人,一个做人的中国人的生命是那么被篾视。我当时就冲他喊了一句话,我说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我真的喊了,也许我这句话好像是,激了他还是怎么。我当时就想说,我现在是有心杀贼,我无力回天;我知道今天就是这样了,我们好不了了,一定是让他们会屠杀。
结果他往我身上打了几枪,其中有一枪就打在这里,打在我腿上,当时我不知道,就觉得这腿一麻,然后我就拖着这条腿,我还看他。拖着这条腿,你知道那子弹打到腿上的时候,就是一种像是拿着这么粗的木头,匡一声的。但我的身体还很好,拖着这条腿,我看着他,我说,你再来你再来!
就这样的,我就实在顶不住了,倒在哪儿了。我倒在地上的时候,我还真的看一眼纪念碑,那一刻觉得特别安静,特别舒服。我突然就感觉平安了,我找到一个我应该躺的地方了,就那种感觉。
中弹的不止我一个
这时我们那些同学急了,哗的冲上一批,然后我就听啪啪枪又响了,然后我又听到又叫又骂,我想有人中枪了。结果他们就把我拉下来了,拉我的时候,我的腿,嘎蹦,就觉得格崩这么响原来,后来才知道我的大腿骨,上三分之一处,给打成粉碎性骨折。这腿就丁零噹啷的,这样就给我抬到我们那个整个广场的最外边那儿。
开始给我抬到指挥部那儿,我就让他们去找柴玲,我说你告诉她,我是张健,告诉她我不行了,让她要坚持下去。这是我说的。那我还在广播站我说,今天所有的学生领袖,必须都到广播站来,谁不来谁是学贼。但我知道当天有吾尔开希,郭海峰,柴玲呀,封从德等很多,都是在现场,这是一个事实,就是他们没有跑。
当时,把我拉到广场学生聚集的附近外围的时候,我旁边也躺着将近三四个人。当时有一个坏了的121,一个破车,也被打坏了。把我们几个人就抬到这121上,将近上百个市民和学生,把它一直推到北京同仁医院。当时我真的是崩溃了。
一到了同仁医院急救大厅,遍地都躺着人全在流着血,像我这样的伤,股骨干粉碎性骨折算是轻伤。我旁边那三个,一个是子弹从鼻子里穿进去的,就是怎么样;溅到地上穿进鼻子到脑袋,他也死了?还有一个是穿过胸腔的,血嘟嘟的在那儿流着。
一个协和医学院的学生,他坐在上边,他说,哎呀总指挥,你的枪伤的位置算不错拉,你的还算是好的,因为他这么一看是你没打着动脉,打到动脉血就穿了,后来同仁医院那个林大夫,林主任,骨科林主任都说:小张你这个位置打得太好了,往上再一点,就是胯骨节节,把胯骨打碎了就立刻截肢;没什么说的,高肢位截肢;那么再往下偏一点就是股动脉,打上之后,到医院也全部就死了,因为血流没了嘛。
那时侯在同仁医院外边,好几百人站在外边,为学生献血,但是说我看,遍地躺着那么多市民和学生时,我当时真的心都碎了。我要早知道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同学,杀了这么多市民,而且这么样残酷和肆疟的话,我出去一定会杀人。一定会的。但是我们当时没有,没有一个人做。之后十多年来,到现在十六年了,我们当年的学生,还包括学生家属,没有採取过任何一次暴力的行为,去针对政府,没有!
我们是一群善良的人,一帮善良的学生,我们倡导非暴力,想用一个温柔的心去唤起狼的怜悯,但是我们没有得到,狼却把我们咬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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