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頁

顯示具有 六四论坛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顯示具有 六四论坛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2024年6月19日 星期三

一天吃几个鸡蛋最健康? 新研究揭晓答案

 


多年来,许多三高及心脏病患者一直被提醒避免吃鸡蛋,因为担心鸡蛋会增加胆固醇,但越来越多的研究推翻了这一观点。最新一项研究发现,每周吃12个鸡蛋的人与遵循无鸡蛋饮食的人的胆固醇水平相似。

该项研究于4月6日在美国心脏病学会年度科学会议(American College of Cardiology’s Annual Scientific Session)上发布,该试验涉及140名患有心脏病或有高风险的人,他们被随机分配每周吃12个或更多鸡蛋,或吃不到两个鸡蛋。

对参与者进行4个月的跟踪后,研究人员没有发现吃鸡蛋对心血管健康有任何不利影响。

“每周食用12个鸡蛋不会对他们的胆固醇产生负面影响”,该研究的主要作者、北卡罗来纳州杜克临床研究所的研究员努罗维奇(Nina Nouhravesh)博士告诉“TODAY.com”说,每天吃鸡蛋的人甚至比不吃鸡蛋的人获得更多益处。

研究发现,每天吃鸡蛋的人,他们的胰岛素抵抗(Insulin Resistance)有所改善。胰岛素抵抗即胰岛素在机体中的生理作用减弱,是导致2型糖尿病、代谢综合征、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高血压、冠心病等多种代谢性疾病的危险因素。

同时,在吃鸡蛋组中,65岁以上的人他们的“好”胆固醇水平上升,“坏”胆固醇下降。

努罗维奇指出,参与者食用的是营养强化鸡蛋,因为它们可能更健康,这种鸡蛋含有比普通鸡蛋更多的omega-3脂肪酸、碘及维生素D、B和E,而饱和脂肪含量更少。

努罗维奇说,营养强化鸡蛋在超市随处可见,它们是通过给母鸡吃特别的饲料来实现的,但它们比普通鸡蛋更贵。

她补充说,新研究鼓励患者吃掉整个鸡蛋,对于每周吃12个营养强化鸡蛋的人来说,吃蛋黄和蛋白都不会对胆固醇产生负面影响。她建议患有心脏病的人应该咨询他们的心脏病专家或初级保健医生。

美国心脏病学会营养和生活方式工作组成员奥基夫(James O’Keefe)博士说,最近所有的研究都证明鸡蛋对胆固醇无害,这篇论文的结果与其它研究一致。他没有参与这项新研究,但他称其“非常合理”。

2020年的一项综述和分析发现,每天吃一个鸡蛋与心血管疾病风险无关。2019年的一项研究报告指出,吃鸡蛋实际上与降低心脏病发作风险有关。

“鸡蛋不是罪魁祸首。鸡蛋是蛋白质和营养的健康来源,可以适量享用它们。”奥基夫说。

“这些是有意义而有力的新研究。旧的建议是错误的,我们并不为此感到尴尬,那是因为信息不充分。”他补充说。

鸡蛋含有八种必需营养素、蛋白质、健康脂肪和抗氧化剂,是维生素D的唯一天然食物来源之一,也是胆碱的良好来源,胆碱对肝脏、大脑和肌肉功能以及新陈代谢和细胞膜组成都很重要。

奥基夫说,鸡蛋中的蛋白质可以帮助人们增强饱腹感,可以防止他们吃太多碳水化合物,如快餐和甜饮料中的添加糖和精制碳水化合物。就像你如果早上吃了煎蛋卷,可能就不会吃甜甜圈了。

“不要害怕鸡蛋。它们是天然的优质蛋白质来源,而且富含许多必需营养素。每天吃两个鸡蛋,每周吃12个鸡蛋是完全没问题的。”奥基夫说。

他补充说,他很喜欢鸡蛋,每周可能至少吃14个鸡蛋,但他只吃最多一半的蛋黄。

2024年3月3日 星期日

六四后愤然退党的翻译家杨宪益

 王友群

1989年6月4日,邓小平下令制造“六四”天安门屠杀惨案之后,中国著名翻译家杨宪益悲愤难平,明确提出退出中国共产党。

公开谴责中共六四屠杀

1989年6月4日上午,75岁的杨宪益接受英国BBC广播公司记者采访时说:

“这是中国现代史上最可耻的事!这样的血腥屠杀过去的任何反动政府都没有干过,北洋军阀、国民党政府都没有杀过那么多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甚至连日本侵略者在占领北京的时候也没有干过这种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场杀戮。见证人看到一个7岁的小女孩在人民大会堂外被枪杀;还看见女学生的眼睛被子弹打穿;有的人被打掉一半脸;学生并非在抵抗,他们只是手挽着手地企图挡住军队的推进,但是士兵就用机枪胡乱扫射。学生走开的时候,军队还从后面追着向他们开枪。”

“我谴责戒严部队屠杀北京市民的罪行!中国人民是杀不绝也吓不倒的!他们可以将我也加在杀害的名单之上,但是他们不能够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他们不可能摧毁整个的国家!”

愤然退出中国共产党

1989年9月,中共宣布:所有党员必须重新登记,同时每人要写一份关于“天安门事件”的自查总结。

杨宪益不承认自己在六四期间的言行有任何错,决定不参加“党员重新登记”。他写了一个纸条给他所在党组织的书记:“我的认识仍然和以前相同,所以我要求退党。”

由于杨宪益是国际知名的学者,中共不想让他的自愿退党,有损中共“伟光正”的形象,派文化部副部长英若诚三次找他谈话。

1989年10月,英若诚两次登门,力劝杨宪益重新考虑退党申请,一再指出,只要公开认错,党就宽宏大量,不再追究他的言论。但杨宪益坚持自己的言论没有错,错误仅在于违反了党的纪律,说了一个中共党员不该说的话,所以愿意“咎由自取”,主动退党

1989年12月5日,英若诚第三次登门,“苦口婆心”,劝他回心转意。最后,英若诚说:“我可是三顾茅庐了。”杨宪益答:你“七擒孟获”也不行。

1990年3月,杨宪益被“开除出党”。

沟通东西方文化的翻译家

杨宪益祖籍安徽,1915年1月10日,出生于天津一家豪门望族,父亲曾留学日本,当过天津中国银行行长。

他少时在家塾和教会学校读书,接受中西文化的熏陶。1934年入燕京大学,后随英籍教师转赴英国求学。1936年秋,入牛津大学莫顿学院,攻读古希腊罗马文学、中古法国文学、英国文学。

在牛津大学,他结识了漂亮的英国女孩格莱迪丝(中文名叫戴乃迭)。学成之后,他放弃了去美国哈佛大学读研究生的机会,于1940年,带着戴乃迭,回到战乱中的祖国。先后在重庆中央大学、贵阳师范学院、光华大学任教。1943年起,任国立编译馆编纂。

中共建政后,杨宪益夫妇的主要工作是将中国文学作品译介给西方读者;同时,把西方文学经典译介给中国读者。

他们俩一生合作翻译了百余种、上千万字的中国文学作品,包括《离骚》、《楚辞》、《史记选》、《资治通鉴》、《唐宋诗歌文选》、《儒林外史》、《红楼梦》等古典文学作品,也包括沈从文的《边城及其它》等现代文学作品。他们合译的3卷本《红楼梦》,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由中国人翻译的全译本《红楼梦》。

他们夫妇译介给中国读者的外国经典作品包括:古希腊的阿里斯多芬喜剧,荷马史诗中的《奥德修纪》,古罗马的普劳图斯喜剧,英国剧作家萧伯纳的《卖花女》等。

他们的译作几乎涵盖了全部中国文学史,为中西文化交流构建了一座不朽的桥梁。

心存幻想加入中共

从1940年代回到中国,到1985年加入中共,杨宪益长期是中共的同情者、支持者、追随者,即使文革中遭遇四年牢狱之灾,仍不改对中共的“痴心”。

1949年中共建政前,他虽没有中共地下党员之名,却积极参与了中共的地下工作。

在国民政府迁往台湾之际,中华民国教育部长杭立武,专门为杨宪益一家送来飞往台湾的机票,却被他婉言谢绝。他选择留下来,“迎接解放”。

中共建政后,他被选为南京市政协委员,任南京市政协副秘书长;在北京,多次受到中共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的接见。

1958年至1960年,中共党内的“神秘人”(可能是国安机构的官员),要求杨宪益将他接触的外国人的信息提供给中共。他老老实实照做了。

他在“自传”中写道:“那三年中,我如实地向那位神秘的联系人汇报了我的工作情况,但他们对我的汇报似乎不大感兴趣,他们准是感到很失望。”

到了1960年,在一次聊天中,“神秘人”突然问:你是不是同时为国民党、外国帝国主义和中国共产党三方面工作呢?

当时,杨宪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神秘人”怀疑他是三面间谍,表面上装出忠于中共的样子,实际上是为在国民党、外国某个秘密机关工作。然后,“神秘人”冷冷地说,现在该是他彻底交代自己所作所为的时候了。第二天早晨,“神秘人”派人给他送来一大沓书写纸,供他写交代用。

他在第一页纸上写了十个字就把那沓纸退了回去。这十个字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1966年文革爆发后,中共在全国范围内“抓间谍”。从国外回来的许多高级知识分子,都被认为有“间谍嫌疑”。

1968年4月27日晚,杨宪益被当成“间谍嫌疑”抓捕。过了一会儿,他的夫人戴乃迭也被当成“间谍嫌疑”带走。他们被关押在同一所监狱,却无法相见。

中共审查了四年,没有查出他和他的夫人有“间谍嫌疑”的证据。他因为跟监室的人相处较好,没遭多大罪。他后来讲,如果在外面,可能被打死了。

1972年4月,杨宪益被释放回家。一个星期后,戴乃迭出狱。

对杨宪益来说,这四年,他算是经受了一次严峻考验,证明他不是外国间谍。他的太太也没有问题。

上世纪80年代,胡耀邦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担任国务院总理时,中国出现了一段政治上相对自由宽松的时期。

杨宪益夫妇在继续从事翻译工作的同时,参与了许多中外文化交流工作,经常接见作者、记者、外宾,一时间,在国际国内都很受尊敬。1985年4月,他被推举为全国政协委员。他当时以为,中共通过政治体制改革,可走向自由民主。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党组织托人给他传话,希望他写入党申请书,发展他为党员。他感到,党不仅不再怀疑他是三面间谍,而且把他当成了“同志”,于是,欣然提笔,写了入党申请书,并被批准加入中共。

儿子自焚而死的阴影

1979年,杨宪益和戴乃迭唯一的儿子杨烨,在英国伦敦郊外姨妈希尔达的家,锁上房门,亲手点燃汽油,自焚身亡。

儿子的惨死,对杨宪益夫妇的打击是巨大的。用他的传记作者雷音女士的话说:“这是一种永远无法疗治的锥心的伤痛,这伤痛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无期徒刑”。

杨烨1942年8月出生。1963年,他本来报考的第一、第二志愿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但是,由于他的家庭出身,他被挡在北大、清华的校门外,最后被建校不久的北京工业大学录取。

文革爆发后,杨烨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湖北省鄂城锻压机床的铸造车间工作。他写信要妹妹给他寄些书,妹妹把他的书籍一股脑打包,寄来了。领导打开检查,发现有一本摩斯密码。杨烨中学时积极参与当时流行的 “国防体育运动”,学习发报、练习跳伞等。这本摩斯密码就是当时学发报留下的。而此时,已经以“间谍”罪名入狱的父母和这本摩斯密码都顺理成章地成了杨烨有间谍嫌疑的一个“证据”,他因此受到审查,批斗。从此变得自闭,疑神疑鬼。

1972年杨宪益夫妇出狱后,杨烨被调回北京。回北京后,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1974年7月开始,他突然一反常态,认为自己是英国人,曾三闯英国驻华大使馆,要求回英国,但没成功。

杨烨回家后更加自闭,拒绝说话,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吃饭都只在夜深人静时到冰箱里找一点西式食品充饥。杨宪益夫妇焦头烂额,无计可施。最后,杨烨总算获准去英国。

到英国后,他想与过去一刀两断。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但他的护照还是中国护照;他在英国居留不满五年,不能入英国籍,他也不是英国人。他夹在两种政治制度、两种文化和截然不同的两个国家中间,成了一个无根的人。

他和父亲的关系近乎破裂。他不承认自己是杨宪益的儿子。他认了一个英国干爹,给自己起了个英国名字:David Greene,用的是干爹的姓。他到死都用着这个名字。

杨宪益当初给儿子起名“烨”。在《词源》中,“烨”是光辉灿烂和明盛美茂的意思。由此可见,他对儿子的前程抱怎样的希冀。而在妻子戴乃迭的眼中,杨烨是三个孩子中她最珍爱、期望最高的。

杨烨的死是杨益宪夫妇心中永远的痛。

据杨烨的大学同学回忆,杨烨是智商极高的奇才,如果不是时代的扭曲和社会的错位,他有可能成为杰出的数学家、计算机专家,也可能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翻译家、作家和诗人。遗憾的是,他的才华,对科学的追求,被那个疯狂的时代淹没了,毁掉了。

1989年6月4日,当中共军人的枪口对准北京的大学生时,杨宪益很可能想到了他死去的的儿子。

他的儿子虽然死于自焚,又何尝不是中共血腥残暴政治运动的牺牲品。

结语

一位作家写道:“杨宪益在30年代选择离开牛津放弃哈佛,并且在40年代选择留在中国,可以说是一个男人在事业和信仰这两大重要问题上下的最大赌注;而当初戴乃迭不顾一切跟随杨宪益回到中国,可以说是一个女人在感情和婚姻这两大问题上作的最重要决定。然而,与杨宪益生死相随的戴乃迭却在文革因为被囚禁而被迫与杨宪益分离;他们的爱子因为戴乃迭的外族身份受到迫害而决意逃离中国,最后选择作为一个英国人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一直在伤害他们、背叛他们的不是当年杨宪益要赶走的‘(日本)侵略者’,而是他们夫妇两人投入生命中的一切去信任、去支持的代表他们的理想的政权,和那些在权力背后的人。”

1989年六四天安门广场的枪声,和学生的鲜血,惊醒了杨宪益对中共的迷梦,使他不再对中共抱任何幻想了。

于是,他做了一生最重要的选择,决裂中共。

大纪元首发

责任编辑:高义

2023年1月8日 星期日

中共前领导人万里的儿子、胞妹相继猝死


原中共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图片来源:网络)
原中共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图片来源:网络)







中国疫情海啸般爆发,各地病殁人数激增,中共官员、专家及各界名人也相继去世。日前,中共人大前委员长、前副总理万里胞妹、北京市总工会前副主席万云染疫去世。一个多月以前万里次子万仲翔猝死。

胞妹万云染疫去世

1月3日,中国体育舞蹈联合会发出《讣告》,中国体育舞蹈联合会顾问万云因病医治无效,于1月3日14时54分在北京同仁医院去世,终年91岁。

万云是中共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前副总理万里的妹妹。

1月5日,中共官媒新华社记者唐师曾发文说,黑白无常,万里妹妹万云殁于新冠(中共病毒)。帖文还附上一张朋友圈的聊天内容,其中一人说,万里的妹妹万云大姑妈昨天(3日)因新冠肺炎去世。她还说,很多老人都躲不过。

公开资料显示,万云上世纪50年代曾留学苏联,历任中共北京市总工会副主席,北京市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原文化部所属中国业余竞技舞蹈协会会长、中国体育舞蹈联合会顾问。

(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次子万仲翔去世

万里次子万仲翔,于2022年11月7日下午在北京因心脏病突发医治无效去世,终年78岁。

公开资料显示,万仲翔出生于1944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曾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律研究所、中信公司法律部工作,后出任国际投资公司香港办事处主任。万仲翔的前妻,是抗日名将蒋光鼐之女蒋定粤。二人婚后生下一女,万里欣然命名为万真旗,意即“真正的红旗”。2015年7月15日万里去世后,“人民出版社”微信公众号曾刊发万仲翔的回忆文章。

“最后的秘密”

20岁加入共产党的万里是中共建政的开国元老之一,曾先后任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等要职。他于2015年7月15日去世。

中共建政后,万里一直跟随周恩来、邓小平搞经济建设。邓小平任政务院副总 理,万里当第一任城建部长,“文革”一开始,万里也和邓小平一起被打倒。“文革”后期,邓小平复出主持中央工作,万里临危受命,出任铁道部部长,1980年后,万里先后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

1989年学运期间,担任中共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万里于5月12日出访加拿大与美国,由于他与时任中共总书记赵紫阳同被视为改革派标志人物,外界普遍认为他理应支持赵紫阳。

万里在北美访问期间成为各方关注的对象。1989年5月13日,学运发展到绝食阶段。由于中共人大名义上是中共宪法规定的最高权力机关,而中共人大常委会有召集全国人大的权力,当时北京局势转趋恶劣,外界舆论不少呼唤万里尽快回国,召开人大常委会议解决学运,阻止局势恶化。

同年5月25日,万里提前结束北美访问回国,但被安排转道上海,由时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江泽民接机并转达党中央指示。5月27日,万里在按指示在上海发表了支持邓小平镇压决策的言论后,在5月31日在才得以回到北京。此后万里 从未发表过任何与邓小平、李鹏等人意见相左的观点。

2019年,“六四”30周年之际,香港新世纪出版社出版《最后的秘密——中共十三届四中“六四”结论文档》,公布关于“六四”事件的又一批党内机密文件,展现“六四”镇压后,中共“统一思想”的过程,揭露高层权力运作的机制。这本书出版人是赵紫阳前秘书鲍彤的儿子鲍朴。

《最后的秘密》一书收录了十三届四中全会下发的27份文件, 共209页。包括陈云、杨尚昆、李先念、薄一波、王震、聂荣臻、万里、彭真、胡启立、芮杏文等17名中共元老和高官口头讲话和书面表态会议记录。

这批史料,可有助了解中共政权面临合法性危机时,身处中国最高权力小圈子的中共官员,如何主动或被迫忏悔、站队和表态,支持邓小平,批判赵紫阳。“我完全同意”或“我完全支持”这一类话在文件中反复出现,像是让每个发言人在全会众目睽睽之下隆重发誓自己将采取相同立场。几乎每个发言者还必须加上个人化的评论,以表白其发誓的诚意。

当时万里使用特别尖锐的攻击性语言,批评赵紫阳以邓小平的名义压制“反对派”:如作为党的总书记赵紫阳很少过问党的建设,不重视思想政治工作领域的工作,并涉及到他重用哪些人的问题等。我们通过正常渠道向他反映,但他不大听得进去。有时显得不耐烦。

另据《江泽民其人》一书介绍,在镇压六四前夕,邓小平要江泽民截住奉命出访加拿大提前回国的人大委员长万里。他们耍了个花招让万里乘坐的飞机在上海降落,江泽民的任务就是劝说万里同意大佬们的主张,否则不让他回北京。邓小平解释说,由于当时有57名人大常委要求开会讨论李鹏宣布北京戒严是否合法的问题。如果万里回京主持人大会议,形势极可能向他们所反对的方向发展,那时局面就难以控制。

江泽民知道这个任务不好完成。但为了经受住“考验”,江泽民不敢有一点闪失,否则其政治前途就难以突破。江泽民于1989年5月23日返回上海,万里的飞机在5月25下午3时在上海机场降落,江泽民亲自接机并立即递过去“邓的亲笔信”,万里是邓小平的桥牌朋友,邓在信中恳求万里“看在几十年朋友的份上,在此关键时刻帮我一下。”

万里在上海住了6天。最后江泽民交了底牌,在万里不答应之前,江得到指令要把他留在上海。5月27日万里发表了公开声明同意中央颁布的戒严令。此后,再无人有能力阻止“六四”悲剧发生。

文章表示,江泽民对万里的胁迫等于在战略上切断了赵紫阳的臂膀。也是江为屠城扫清了最后一个障碍。同一天,5月27日,邓小平召来八位元老开会,决定总书记人选。最早的时候邓小平本来提议乔石和李瑞环,但是陈云力推江泽民,李先念和薄一波对邓小平转而起用江泽民更是起了关键性作用。李先念当时说:“江泽民虽然缺乏中央工作的经验,但他有政治头脑,人正壮年,可信任。”

于是,历史的安排把江泽民推向了权力的顶峰,成为“六四”镇压的最大受益者。

2022年11月22日 星期二

萧雨、鸣笛:从广场到秦城的六四囚徒

  wy

tang

前89学生唐恺

很多年后,唐恺都会做同一个噩梦。那是1989年6月4日清晨,他在北京六部口目击的场景:

坦克过来了,声音越来越近。坦克开得非常快,前面的人群中传来惨叫声,原来炮筒是冲着人群的。坦克走了一个U字型,拐进了人群。解放军打开盖子,往外扔催泪弹。有学生跑过来说,哎呀,前面轧死人了。

“当时被撞伤的有好几个,很多被轧烂的,脑浆啊,血啊、肠啊,一地都是,非常恐怖的景象,”唐恺回忆。

那天,他帮着搬运了几名被坦克碾伤的人,其中一名男子被坦克碾断的双腿还在滴血,染红了他的手指。他默默清点一下现场的尸体,大约有12位死难者。

这段讲述与当天其他目击者的证词相吻合。

六四枪响后,唐恺逃亡过,被抓过,蹲过秦城监狱,打过工,做过小生意。因为不堪国保骚扰和抑郁症困扰,30年后,他和家人逃离中国,来到美国。

六四33周年前夕,他向美国之音独家披露了自己的故事。斜体字部分为唐恺本人的叙述。为保持叙述的简洁连贯,记者对文字有所编辑。

我相信广场上肯定有死人

1967年,唐恺出生在广州一个干部家庭。1989年北京爆发天安门运动的消息传来时,他是深圳大学大二的学生。他和几位同学上街募款,以此支持首都的学生。几天后,他带着募集的几千块钱北上。

刚刚到广场,很震撼。广场上很多救护车闪着灯,不断地叫。很多学生躺在广场上,那个场面确实很催人泪下。”

募款交到广场指挥部后,唐恺就留在了广场。当时已是绝食后期,学生们身心俱疲。初来乍到的他加入了纠察队,也被同学推选参加“外高联”(外地学生自治联合会)的会议。

两个星期后,那个血腥的夜晚降临了。

6月3日晚,中国国家电视台播放了戒严部队的紧急通告。唐恺和其他示威学生一起守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基座的台阶上。

陆陆续续就看到有坦克冲到天安门广场,后来又看到有成队的解放军开着枪,从长安街往里走。坦克轰隆轰隆的,那种恐惧真是无法形容,就感觉死神来了。

天安门广场的灯全关了。人民大会堂上面有几个探照灯,照着纪念碑。人民大会堂的几个大门咣的一声打开,冲下了一批部队。从长安街进来的部队、军车和坦克,只停在天安门广场的四周,没有进天安门广场。进天安门广场的是这一批从人民大会堂出来的解放军。

他们分成两批人,一批冲到纪念碑前围成一圈,趴在地上用枪对着我们这些广场上学生。还有一批人到了广场中,大概有50或者100人排成一排,赶广场上的人。

那些赶不走的人,我看到那个解放军‘砰’的一声就一梭子弹,那个人就趴在地上了。你说广场有没有死人?我相信肯定有死人,因为我看得很清楚。一梭子弹那个人就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人。”

当时身在广场的台湾音乐人侯德健在纪录片《天安门》中回忆,起初以为士兵只用橡胶子弹和木棒,但到凌晨2时,两位医生和学生赶来告诉他们“是真枪、真子弹”。

作为“天安门四君子”的代表,侯德健和周舵一行人前去和戒严部队谈判,希望给学生留出一条撤离通道。根据历史学者吴仁华的记述,6月4日凌晨4点30分左右,他们开始在学运之声广播站发表讲话,呼吁学生们主动撤离天安门广场。

广播了以后呢,有一队解放军就冲上纪念碑的第三层。解放军手上拿着一个大铁棒、一把短的冲锋枪、一把手枪,穿着空降兵的皮靴,从第三层一层一层地往下赶。稍微走得慢的就被打了一棒子。我就被打了一棒子,打到脖子上,非常疼。

离开广场的时候,两边是装甲运兵车和坦克,上面有很高的灯照着我们的眼睛,还有摄像机。这就是后来中央电视台播出来的镜头,说是安全撤离。”

从逃亡到被捕

撤离广场几个小时后,唐恺在六部口目睹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魇。之后,他和两个小兄弟被北京市民带到中央音乐学院,那里的学生收留了他们。住了两三天待情绪稳定后,他们坐上南下的火车。火车在武汉长江大桥上被愤怒的市民拦下,他们只得改水路,坐船来到江西南昌,在一所大学住了几天后,才继续南下。

那时的唐恺只想着怎么逃跑,怎么活命,血洗北京的种种场景也让他心情沮丧。全国大搜捕已经展开,回到广州家中躲了几天后,他怀着一丝侥幸返回深圳大学。

然而厄运还是降临了。

“7月9号我到图书馆,路上有一个民工打扮的,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不是学生的人,一路跟着我。他手上拿着一顶草帽,里面好像有一部对讲机。我看书时,他就站在图书馆的大玻璃窗外。”

唐恺心神不宁地翻了一会儿书,决定还是早点回宿舍。晚上9点多,他走过教学楼前的一条小马路。路的两旁各停了一辆面包车,其中一辆车的门打开着。前面站了几个人。马路很窄,他只好从两辆面包车中间穿行过去。

有一个可能50多岁的人,他说:‘嗳,唐恺’。我说:‘啊?’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就答应了。后面就有一个大个子,可能有1米8几吧,一把抱住我的腰,我整个人都被架空了。

他把我抱起来,紧紧抱着,往面包车里塞。我就挣扎。我的手撑着车门,脚也顶着门。这时就有两个人冲过来想抓我的手。我继续挣扎的时候,前面的人往我的肋骨打了一拳,往我的小腹打了一拳。这一拳打下去以后,整个人就瘫软了,眼冒金星,然后就被塞到车里了。车里两边坐着人,门一关呼就开跑了,前后可能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想起来他们抓人的手法很专业,一下子就开到梅林看守所。”

在看守所的一天深夜,门突然被打开了。“提审,唐恺,你出来,”管教说。“完了完了,你要被枪毙了,”狱友们在一旁叹气。

他被带到一间黑屋子,里面坐着几个老人。看守所的副所长发话了。

他说,唐恺,我们今天晚上的聊天不能告诉任何人听,你向我保证。我说,我不告诉任何人听。然后他说,你讲真话,北京到底有没有开枪?我说,有,死了很多人,坦克轧死很多人。他们说,啊,真的是这样啊!

那批人是什么人呢?我不知道。等我从北京秦城回来以后,偶尔有一天看电视,嗳,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见我的人嘛。他们是深圳市的一些领导。连他们都不知道北京到底有没有开枪,有没有死人。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层层瞒骗。”

和江青比邻而居的秦城监狱

在梅林看守所关了一周后,唐恺被送到广州公安厅,当天上午又被押上前往北京的火车。

我们一个包厢,四个床位,两个是深圳市公安局的警察,还有一个是北京公安局的警察。到了北京,下火车以后,站台上有一个警车等着我。警车四周都蒙着黑布,我也戴着手铐,直接拉到一个地方就进去了。”

同一个号子里关了7、8个学生,包括清华大学的熊炜。他是被当局通缉的21个学生领袖之一。唐恺说,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直到一位管教泄露了“天机”。

他有一次就跟我说,你知道你来了什么地方吗?我说,我不知道啊。然后他说,你看看那边那个炮楼。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周围都是高墙,高墙的四个角就是一个高高的炮楼,和电影里面日本鬼子的炮楼是一样的,圆圆的。上面站着一个武警。四周都是武警。我们那个院子和另外的院子是没联系的。

他说,炮楼的那一边,墙的那一边,那个地方是关江青的。回到号里我就跟熊炜说,哎呀,我们和江青住在一个监狱里面了。熊炜听了以后马上就脸色大变,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说,完了完了完了,我们被关到秦城监狱里面了,这是中国最高级的监狱。他说,我们这一次不是死刑也是无期了,最少要十年了。我当时才有这个概念,有个秦城监狱,是关着中国最高级的犯人的地方。”

因为参与天安门运动,同一时期也被关在秦城监狱的前中国政法大学教师、美国之音主持人陈小平证实了唐恺的说法。

所有的人刚开始都关在204区,那是秦城监狱的一栋楼,只要是六四被抓的都往里塞,不管你是学生、工人、老师。204是满的,一个房间里关了8到10个人,装不下。确实隔壁是江青所在的区。”他说。

冬去春来,秦城监狱院子里的苹果树长出新枝。放风的时候,唐恺看到几位年长的犯人,穿着蓝色的布棉袄,由武警带着给苹果树剪枝。

有一天那个管教又把我叫出去了,我又跟他聊天。我说,哎呀,你看我们这个监狱有那么老的犯人,我们会关多久啊?那个管教跟我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他们是林彪的部下。你想想他们被关了多少年了。我想,天呐,这真是完蛋了。”

不过不久,事情发生了转机。据唐恺回忆,在东欧发生一连串反对派推翻共产党政权的剧变后,他们的住宿条件改善了,伙食也改善了,原来总暗示要把他们发配新疆的领导也闭口不提这事了。

9个月后,唐恺获释了。

我离开秦城的时候,北京公安局提审最后一次提审我。他说,给你三个纪律,你一定要遵守。第一,你要夹着尾巴做人,像狗一样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第二,北京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你不能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听;第三,你要记着,我们随时会把你逮回来。

没想到离开中国会那么愉快

回到南方后的几十年里,唐恺卖过保险,做过小生意。不愿趋炎附势的他生意始终做得不大,但他还是接济过不少89难友,这也给他带来不胜其烦的国保骚扰。

一个月最多的时候四、五次,少的也有一两次。公安局见我的时候,表面上很客气,实际上就老是威胁我,说我们随时会抓你的。你不要说这些话呀,不要帮助谁啊。我的第一个妻子也因为这些事情经常跟我闹矛盾,后来就离婚了。搞得很痛苦,非常压抑,说真的。”

2018年香港爆发反送中运动后,唐恺在微信上写道,香港青年其实和八九年的学生一样,都是追求民主自由,根本就没有什么港独。很快,国保的电话打过来。渐渐的,他觉得留在中国的风险越来越大。

2019年9月,六四惨案30周年后,唐恺和家人来到美国,在这里申请了政治庇护。他在亚马逊找了一份送货员的工作。每天尽管辛苦,但心情畅快。

我来到美国才知道,没有了国保好舒服啊。我都没想到离开中国会那么愉快。哎呀,我就后悔我离开得太晚了。”

直到今天,唐恺的母亲还会念叨,假如当年你没有参加八九学运,今天肯定是个公务员。可是唐恺觉得,一个人在年轻时代能投身那样一场运动,敢用生命去实践理想是一件幸事。他说,这场运动也让他看清了中共政权的真实面目。

像中国现在的很多行为,习近平的很多行为,我都可以理解,可以知道出于什么需要,他们会做出那么邪恶的事情。通过这场运动,自己不断地反省,不断地看书,才能提高到这种意识,所以我反而很荣幸自己能够参加这场运动。”

33年过去了,还有一件小事让唐恺念念不忘,也让他十分感念如今已经离开人世的父亲。当年他在北京街头捡了一梭子解放军的子弹,连同广场上的传单和“外高联”纠察队的联络名单一起带回广州。在他被关进秦城以后,他在广场上的两个小兄弟向审讯人员交代了这些情况。广东省公安厅去了唐恺家,要他父母交出这些东西。

我妈吓得要死,就跟我爸商量。我爸是老共产党员,老军人。可是那次,我爸说不能交,交的话就是害了孩子。我妈就把这些东西拿到后山上烧了。省公安厅的人后来又来了好几次,我妈坚决说没看到。他们搜查了我所有的包,衣服,都没查到。要是我父母老老实实交上去了,证据确凿,我肯定得判刑了。其实我从初中开始,因为叛逆,老跟我爸闹别扭。那件事情之后,我还挺佩服我爸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怎么说呢,就是人性战胜党性吧。”

来源:美国之音

2022年10月9日 星期日

评何晓清(Rowena)口述史《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Tiananmen Exiles: Voices of the Struggle for Democracy in China)

 坦克的秘密

——评何晓清(Rowena)口述史《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Tiananmen Exiles: Voices of the Struggle for Democracy in China)

img

1989年6月3日凌晨,北京中国革命纪念馆外,香港学生李兰菊(Liane)没有拦住一位男孩。半个小时后,她看到男孩从她面前抬过,浑身是血。李兰菊昏过去了。当她恢复意识,人们要把她送上救护车。李兰菊拒绝上救护车,她觉得受伤的人比她更需要。第二辆救护车过来,她依然拒绝上救护车。这时,车中走下一位中年女医生,用英语对她说:“孩子,我们需要你返回安全地返回香港。我们需要你活着离开,告诉世界今晚我们的政府对我们做了什么。(Child, we need you to return to HongKong safely. We need you to leave alive to tell the world what our government did to us tonight.)”
这是何晓清(He, Rowena Xiaoqing)的口述史《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Tiananmen Exiles: Voices of the Struggle for Democracy in China)中,开篇记载的一个故事。
那一晚,中国发生了什么呢?那一晚,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呢?或许,这正是《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这本口述史试图告诉全世界的。

1

要理解中国的1989,以及当下的中国,有一条捷径,便是对比曾经的社会主义国家捷克斯洛伐克的历史。在这两个遥远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历史中,能找到几分惊人的相似之处。

“1956年我20岁。那是一个著名的解密时刻,人们的幻觉第一次普遍崩溃的时刻,也是第一次或多或少以‘修正’的方式重建幻觉的时刻。历史地来说,那是一个充满魅力的时期:在世界上的我们这个地区,走马灯似的希望和失望,十分牵强的补救和清算,重建的理想与背叛,第一次浮现出来。那些漂亮的真理与谎言的辩证说辞,在社会中和人们的头脑里开始滑落,今天为我们如此熟悉的被掩盖的真相和被篡改的希望,开始冲入人们的视野。”

1976年12月,在《1970——1976年剧本集》的跋《第二口气》中,40岁的瓦茨拉夫·哈维尔起笔便回忆起自己20岁时所经历的年代。在他20岁的那一年,1956年的2月,苏共二十大召开。在这个会议上,赫鲁晓夫作了《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报告(即《秘密报告》,从根本上否定了斯大林。这对于当时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来说,都是一次地震。当时依附于苏联的社会主义国家捷克斯洛伐克,似乎更是如此,“人们的幻觉第一次普遍崩溃”。接下来的十二年,便是荒诞派戏剧作家、持不同政见者哈维尔所形容的一个重要年代:“一个获得进展、英雄般自信和相对勇敢及乐观主义时期。”这个相对勇敢和乐观的时期在1968年的春天达到顶点:新当选的捷共中央第一书记亚历山大 · 杜布切克提出改革主张。但旋即,这股改革的浪潮被苏联的坦克所摧毁,1968年8月20日,苏联的坦克一夜之间便占领了捷克。从此,一个更为保守的压抑的平庸的政权代替了一个较为自由开放的政权。捷克进入一个“灰色的纯功利的年代”。

若是将时间往后推一点,青年哈维尔所经历的那12年(1956-1968)与中国的1980年代的12年(1978-1989)有着几分相似——那也是一个“解密”和“幻觉崩溃”的年代,“今天为我们如此熟悉的被掩盖的真相和被篡改的希望”,开始冲入人们的视野:一方面“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政治运动得到了或多或少的“补救和清算”。另一方面,从1976年“四五天安门事件”开始,批评“两个凡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中国的政治环境日益宽松。虽然也出现“清除精神污染”、“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等政治批判,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发展为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和政治迫害,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在思考、辩论:中国的问题出在哪里?中国的未来走向何处?仅从当时热销一时的图书便可看到当时人们的思考的深度与广度,“走向未来丛书”、“走向世界”丛书,“西方现代思想丛书”、“二十世纪文库”、“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等图书几乎遍及文学、哲学、政治、社会、历史等各个领域,“读书无禁区”,成为那个时代的人的最大幸福。

与此同时,伤痕文学、朦胧诗、实验戏剧以及改革文学、现代小说、先锋文学等文学思潮的兴起,“人”本身第一次成为1949年之后文学创作的中心。与哈维尔所热衷于以存在主义为哲学基础的荒诞派戏剧相似,萨特、尼采及其关注“人”的存在主义成为了那个时代青年人的“精神初恋”。对此,《萨特研究》的编选者柳鸣九解释道:“80年代是中国人自我选择的一个时代,很多人都在思考自我的价值取向以及人生道路。萨特‘存在主义’的核心正是强调‘自我选择’,这种观念正好适合了当时那代人的主观需求,尤其是释放了很多青年人对这种情绪的发泄。”伴随着对“人”的思考与觉醒,是青年人对现实的关注与思考,对“自由”与“民主”的追求与向往。这是一个勇敢与乐观的年代,人们有理由对未来抱有希望。1986年9月中央政治体制改革研讨小组成立,这几乎让人嗅到了“民主”“自由”的气息,但这一切,在1989年6月4日戛然而止,与1968年捷克一样,一夜之间戛然而止,从此,中国进入九十年代,进入一个“灰色的纯功利的年代”。八十年代的激情与梦想、自由与民主几乎瞬间被坦克击得粉碎,成为一个秘密。

2

如何面对坦克制造的秘密呢?如何面对坦克之后的后极权主义社会呢?长期生活在后极权主义社会的哈维尔给出的秘方是“活在真实中”,这无权者最大的权力。因为后极权主义社会的最高原则是“稳定”,其赖以运转的基本条件是“恐惧”与“谎言”。“弥漫的、无所不在的恐惧造成了弥漫的、无所不在的谎言。”如何打破依靠“恐惧”与“谎言”而运行的社会呢?哈维尔的答案便是“活在真实中”。

“活在真实中”,这是何晓清的口述史《天安门流亡:中国民主抗争的声音》能给与我们的最大的收获。

在这本口述史中,何晓清以访谈的形式记录三个人易丹轩、沈彤和王丹的故事,以及何晓清自己的故事,若是说这四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属于“八九”一代,他们的人生轨迹因“六四”事件而改变,走上流亡或自我放逐之路。

“你为什么会做‘六四’?”这可能是何晓清遇到的最多的问题。1989年,何晓清还只是一名高中学生,既没有去北京,也非当时学生领袖,只是如当年许许多多的学生一样,参加了游行。可是,为什么多年后,她会选择自我放逐,独自一人跑到加拿大重新开始,读硕士读博士,再到哈佛大学做博后,最后在哈佛大学开设“天安门事件”这门课程呢?为什么25年来她始终无法放下“六四”,花十年年时间完成这本严肃的学术书呢?何晓清首先用了一章的篇幅来说自己的故事,如何从“晓清”,其父亲希冀“破晓”“清明”之意的“晓清”,成为“Rowena”的:一个决心要说出真相发掘秘密的人。这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一切又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她做到了——于是,便有了哈佛大学这门“天安门的历史与记忆”的课程;于是,有了这本书。这是一本以“天安门流亡(Tiananmen Exiles)”为研究对象的书。

虽然书名为《天安门流亡》,但实际上这本书的主角不仅仅是天安门广场上的那群学生,而是全中国的整整一代人,在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整整一代人。这一代人,与1956年20岁时的学生哈维尔有几分类似,经历了“一个获得进展、英雄般自信和相对勇敢及乐观主义时期。”。他们虽大多出生在“文革”前,在成长于“文革”结束之后,读书于一个思想文化勃发的八十年代;他们朝气蓬勃、自由浪漫;他们读书、思考、争辩;他们理想、激情、乐观。他们既关心人的命运,更关心整个国家和社会的命运。这正是那一代人的特点。这从何晓清与三位流亡者易丹轩,沈彤和王丹的访谈中轻易发现这一点:无论是对社会政治,还是对个人生命,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独立思考。不同的是,当坦克碾过理想的时候,哈维尔32岁;而当年这些中国学生大多才20岁左右,这似乎注定他们经历更多更复杂,也注定他们会成为当下中国的“失踪者”。找到他们和他们身上的“秘密”,或许才能明白今天的中国。

“八九”一代人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和秘密呢?在《天安门流亡》中四位主人公身上,可以看到“八九”一代人的缩影:虽然经历了文革,但不像他们的父辈,文革的经历给他们留下的更多是困惑,而不是创伤;而知识分子家庭的出身,更好提供了他们独立思考的环境。无一例外,无论是北京的沈彤、王丹,还是广州的易丹轩、何晓清,都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且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很容易在他们身上发现八十年代的精神烙印:独立、理想与思考。这或许注定了他们此后的人生轨迹:从起初的天之骄子,成为流亡者,1989年的“天安门事件”成为了他们生命的转折点和永远不能消失的烙印。

不同的是,每一位流亡者又各自有着自己的故事:与沈彤和王丹为北京学生不同的是,1989年的易丹轩是广东一所高校的学生,先是被捕入狱,后无奈来美国完成学业,却无法再回国;与易丹轩和王丹旋即被捕入狱不同的是,沈彤是唯一没有坐牢的而直接去了美国读书的;与易丹轩和沈彤不同的是,王丹几乎是这场学生运动的代名词,并两次入狱。然而最终,他们成了流亡者,不得不在美国完成他们的学业,在美国继续他们的生活。与他们三人不同的是,何晓清选择的是主动流亡。其实,多年来,何晓清的采访远远不止此三人,在书中,还能看到许多没法呈现的流亡者的身影。这或许是他们那一代人共同的命运:“六四”的创伤注定他们远离,成为“流亡者”,身体上的或是精神上的。他们又是如何看待流亡之后的生活与未来呢?每一个人又都有着自己的思考。在何晓清的访谈中,似乎可以找到答案,又似乎没有答案。因为在八十年代的中国,这一切似乎自然而然,然而今天看来一切又那么不可思议。但,一切都发生了,且就那么发生了。无论是忧郁而内向的易丹轩,还是令人争议的沈彤,或是引人瞩目的王丹,还是想方设法从他们嘴里挖掘秘密的何晓清,或是更多的没法呈现的流亡者及“八九”一代,都如尼采一本书的书名:“人性的,一切太人性的”。在书中,何晓清问:“1989年为什么会参加‘六四’?”王丹答:“我想追求自由生活是人之本性。当像六四这样的社会运动发生时,它就容易激发人们对自由的向往(I think it is human nature to prefer to live in a free environment. When a social movement like June 4 happens, it triggers people’s longing for freedom.)”我想,若是那个时代或是“八九”一代人什么秘密,那秘密就在此:人性中对自由的向往。

3

在看《天安门流亡》的时候,正逢台湾大学生因不满服贸协议而占领立法院。两天后,网络上流传着台湾国立大学兼任教师、中央研究院人社中心助研究员陈嘉铭写的一篇短文《为什么都是年轻人出来》。文章讲述其搭计程车去立法院途中,遭遇司机一番冷嘲热讽,“令我心惊的不是他说出了任何支持服贸的主张。而是他的失败主义、犬儒主义、虚无主义的批评。他完全没有立场,就是自我放弃,对所有努力冷嘲热讽。”于是,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现场只有学生和年轻人,没有成年人。这也让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出现“八九”一代这样的年轻人。正如学者胡平在王丹的《王丹回忆录》序言中说到:“和他们父兄不同,王丹这一代年轻人不是吓大的,而是长大的。”

是的,从这个角度看,这一代人又是最幸运的。他们既不像他们的父辈那般经历太多的苦难和创伤,又不像此后在“弥漫的无所不在的谎言”中长大的一代。作为研究“六四”历史的学者,以及“八九”一代的一员,何晓清对于他们一代人以及那个时代,有着许多精彩的分析,其中最让我惊心的却是其对“八九”之后的分析——“扭曲的爱国主义(Distorted Patriotism)”一段:“在后天安门时代,中国教育从马克思社会主义方向转向了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教育。从幼儿园到大学,各个级别的学校将他们的教室变成了爱国主义教育的论坛。”

据一份对某校高中二年级学生的调查“我所知道的文化大革命”显示,在536名学生中,自认为对文革了解比较多的占12%,准确知道文化大革命起讫年代的为15%。了解文化大革命的主要渠道是影视剧和刚刚学过的中学历史课本。有24%的同学心目中文革最典型的事件是“串联”,15%的同学认为是“吃饭不要钱”。虽然75%的同学知道“上山下乡”这个词,但其中95%不知道是怎么回事。18%的同学为没有赶上文化大革命而感到不同程度的遗憾。最后38%的同学表示没有时间了解文革的来龙去脉,11%的同学表示“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若是做一份类似的调查“我所知道的六四事件”,其结果会是什么呢?我曾不止一次亲耳听人问:“听说有坦克,那是谣言吧?!”甚至有人咄咄逼人地质问:“你怎么证明有坦克?”当然,更多的年轻人听说这件事,都不能肯定:“好像是有一场暴乱。”若是说“八九”前一代的人是吓大的,“八九”一代是长大的,那“八九”之后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一代可不可以说是骗大的呢?

1989年的坦克的秘密过去25年了。如哈维尔所说,“维稳”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最高原则。“弥漫的、无所不在的恐惧造成了弥漫的、无所不在的谎言。”翻看新闻,社会事件频发、大众道德底线不断受到挑战,问题出在哪里呢?1975年4月,不同政见者哈维尔给当时捷克总统兼捷共总书记胡萨克的公开信。在信中,哈维尔指出:“今天这种文化阉割之后,明天这个民族将忍受多么深刻的智力上和道德上的软弱无能。”随即,哈维尔又说到:“提高生活质量的基本条件是使其隐蔽的秘密不断明朗化。”

这正是何晓清这本口述史《天安门流放者》最大的意义所在——它不仅证明了坦克的存在,还揭开了坦克的秘密。在书中,不仅可以看到被流亡的一代人和他们的光荣与梦想,还可以看到被流亡的一段历史和历史的秘密。这不仅是提高我们生活的“基本条件”,也是对抗后极权时代的无权者的最大权力。在访谈中,王丹和沈彤都提到这项权力,那就是“活在真实中”。它终将击退“恐惧”与“谎言”。

4

25年来,被北京市民救护出来的香港学生李兰菊,总是在各种场合坚持说出真相。在1997年一张杂志照片上,她独自一人站在一群欢迎江泽民访问哈佛大学的中国留学生面前,但他们对李兰菊愤怒无比,对着她喊:“你是个骗子。”

何晓清说,这张照片总是让她想起六四标志性照片“坦克人(Tankman)”照片——1989年6月5日,在天安门广场上孤身挡坦克的“无名抗议者”的那张照片。“她孤单,但她强大。(She is alone,but she is powerful)

2022年3月15日 星期二

六四学运领袖、纽约律师李进进被刺身亡

 自由亚洲

本台从两个消息来源获悉,六四学运领袖、纽约律师李进进当地时间3月14日上午在其位于纽约法拉盛的办公室意外身亡。

据了解此事的美国明镜新闻集团总裁何频介绍,李进进是被其一位客户刺杀身亡,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控制。具体消息还在核实当中。

纽约皇后区本地英文媒体qns.com以不具名的方式报道了此案,并称法拉盛109区警方正在展开调查。有消息称,嫌疑人是一位25岁的女子,事件的起因可能是律师和客户之间的纠纷。

何频告诉本台,李进进被刺后,被送往当地的医院抢救,但很快不治身亡。何频曾去医院探望,后又去李进进家中看望家属。

中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王军涛告诉本台,他正在牵头为李进进办理后事,但所有事宜要由家属决定。

李进进生于1955年,曾是北京大学法律系博士研究生。1989年天安门学运其间,他曾积极参与组织学生的抗议示威,并因此被逮捕。李进进90年代到美国留学,并在纽约做律师。同时,他也积极参与海外民主运动,在异议人士群体中广受尊敬。

李进进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出后,海外政论杂志《北京之春》荣誉主编胡平在推特上发帖说,惊悉李进进离世,不胜哀痛。同为天安门学运领袖的王丹在推特上,发出了李进进给他的最后一个简讯截屏照,并说,“八九一代的战友,我的老大哥李进进,今天上午遭逢意外不幸去世。悲痛欲绝!”

2021年10月2日 星期六

我因六四而反共

 

徐沛:我因六四而反共

1988年,我花费当了一年半德语导游的全部积蓄(四、五百元外汇券)买到一张东德机票时,还不知道这一去我会变成反共作家,从而有国难归,成为流亡华人中的一员,尝到剪不断的乡思。

 

当初我乘坐东德的航班抵达东柏林时还相信“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而现在柏林墙早已倒塌,我则得出“没有共产党才有新中国”,分裂和出卖祖国的正是中共。

 

在我目睹柏林墙两边的对比和海峡两岸华人的区别,耳闻“党妈妈”血腥镇压同龄人和扭曲真相后,我不仅认出中共是吃人的狼外婆,也从此走上文坛。

 

2003年我发表第四本德文诗集《雪女》后,便开始借助互联网为文化中国添砖加瓦,几乎忘记我身在德国科隆。

 

2008年我才发表德文诗集《天目》。这次的插图是旅澳国画家章翠英的仕女图,而过去的插图都是由西方艺术家专门创作的版画,刚去世的德国画家印门朵夫(Immendorff)也曾为我插图。《法兰克福汇报》因此评论说,《天目》是我的“政治宣言”,因为章翠英曾遭中共残酷迫害……其实不然,我只是对章翠英的仕女图一见钟情,更何况她既是同胞同辈,还是同性同修。而我的“反共宣言”则于2001年就发表在第二本诗集《金莲》里了。2008年5月底德国西部电视台WDR来采访我时,我还特意找出来在镜头前朗诵。

 

印门朵夫们算我的父辈,都对我有提挈之恩,尤其是杜塞尔多夫美院的院长吕沛知(Lüpertz)。是他们把我领进了欧美艺术界,他们的经纪人还在我第一次海归不成后,做了我的担保人,让我得以以诗人身份留在德国,而不用受政治避难的煎熬。但我对在大陆举办的他们的画展却毫无帮助。有十年时间(1992-2002)我象蜜蜂一样在他们中穿梭,虽然我的追求与他们相左。如果说他们都在展示自己的能力,那我则在揭示上帝的神力。

 

上网后,我才明白身为华人的使命,尤其是当清水君(黄金秋)、张林、杨天水、郭飞雄、力虹(张建红)等中华好男儿都被共党非法关押后,我更觉得我天生就是中共的掘墓人。

 

我身在科隆却一边借助网络、电话向大陆同胞传递真相,一边向西方人推广展示中华文化的神韵。2008年神韵在杜依斯堡演出时,我呼唤了三十个西方人前去观看,其中包括《天目》的出版商。我希望与我有缘的西方人都能分清中共与中国、中共党文化与中华古文化,知道《明镜》周刊披露的“黄色间谍”是马列子孙,而非中华儿女,知道汉人与藏人等各民族都是中共的受害者。德国藏人协会集会声援大陆藏人抗暴,我也尽可能去参加,去帮大陆同胞要求“同样的世界,同样的人权”!从我第一次去波恩中共大使馆前抗议六四屠杀以来,我在海外参加过的和平抗暴活动不计其数。我还特意让人帮我做了一个“没有人权 没有奥运”的标语牌。

 

科隆是北京的友好城市。当我去市政府建议科隆市长不要去北京衬托中共奥运时,接待我的市政府官员还不以为然。然而当我在2008年5月召开的“抵制奥运还是照常营业”的讨论会上再见他时,却从科隆经济局长的发言中获知科隆市长已于4月在各方面压力下取消了去参加奥运开幕式的打算。

 

2008年六四纪念日我则在家赶写题为《用天目审视北京奥运》的德文报告,以此告诉德国人中共政权在用坦克镇压了民众的呼声后已演变成了威胁世界的红色纳粹。北京奥运象当年的柏林奥运一样是纳粹们用来欺骗世界、展示强权的宣传秀。

 

这是我自2007年夏天以来写的第七篇抵制中共办奥运的德文讲演。这还不是最后一篇。最后一篇会为八月九日由国际大赦在科隆市中心举办的以“给人权的金牌”为题的活动而作。

 

二零零八年六月于莱茵河畔

《北京之春》首发

2021年8月26日 星期四

港警迫令香港支联会交出资料 或危及中国民运人士

 

自北京去年在港强推《国安法》后,一直盛传《苹果日报》及香港支联会(香港市民支援爱国民主运动联合会),是北京的头号目标。目前《苹果日报》高层已相继被捕、报社被迫倒闭,支联会成为港警最新目标。多名支联会常委周三(25日)收到港警国安处的信件,要求其两星期内交出资料,并指支联会是“外国代理人”。支联会成立超过30年以来,一直协助中国民运和异见人士,外界忧虑事件会否令他们的安全受威胁。

香港支联会(香港市民支援爱国民主运动联合会)多名常委周三(25日)相继收到港警国安处的信件,表示根据《港区国安法》43条实施细则,要求在两星期内交出资料。消息指,被要求提供资料的,包括邹幸彤、刘慧卿、关尚义,梁锦威、徐汉光、陶君行,还有正在服刑的何俊仁、李卓人等10名支联会常委及相关人士。警方认为有合理理由相信,支联会属“外国代理人”。

据了解,警方要求支联会提交的资料,包括成立以来职员及成员的个人资料、2014年起的会议纪录及收支,以及与其他组织及人士的活动资料,包括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壹传媒集团创办人黎智英及其私人助理Mark Simon。

邹幸彤驳斥“外国代理人”指控:我们是港人自发组织

现场影片可见,警方国安处人员到支联会副主席邹幸彤的办公室,派送国安处信件,其后邹幸彤签收,警方国安处人员未有带走何何物件,逗留约3分钟便离开。

邹幸彤接受本台访问时表示,警方国安处要求他们两周内交出资料,但不便透露属什么资料,稍后将与其他常委商讨如何处理。她批评当局用这种招数,恐吓民间社会。

邹幸彤说:“随便贴一个标签给你就要你交出所有资料,现在贴一个外国代理人的标签。这是非常不公平的指控,完全是假的指控,支联会怎会是外国代理人?我们完全是香港人自发的组织。”

支联会长期支援中国民运人士 交出资料或危及安全

支联会全名为“香港市民支援爱国民主运动联合会”,在1989年六四屠城前成立,支援当时的中国学运。成立超过30年以来,一直关注并协助中国民运和异见人士,包括已故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八九民运人士李旺阳、“天安门母亲”、“六四酒案”被捕人士、“709大抓捕”律师,以及“新公民运动发起人”许志永、丁家喜等。

有熟识支联会内部运作的人士向本台透露,支联会多年来与中国民运和异见人士有联系,一旦向港警国安交出财务纪录或个别人士的私人资料,对这类人士的个人安全会构成严重威胁。

政治学者、华人民主书院荣誉校长郑宇硕向本台分析,是次事件也牵涉华人民主书院,以及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他表示,支联会及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过去与海外及中国民运人士有较多联系,牵连甚广。他举例指,中国维权律师关注组经常支援中国民运人士,这些资料会否令他们受打击、拘押、被起诉,绝对令人担心。

郑宇硕说:“香港民主运动也好、海外民主运动也好、中国民主运动也好,一般重要一点的活跃分子都会在监控范围之内,中国有关部门应该颇充分掌握他们的资料。不过现在大规模搜集资料,以后对于拘押他们、起诉他们,或针对海外民运分子,利用种种资料抹黑并打击他们,似乎资讯更多。”

“天安门母亲”张先玲:没有什么可怕 公道自在人心

“天安门母亲”发起人之一张先玲同日接受本台访问,对于支联会被要求交出资料,她表示不知道是什么资料,认为她们与支联会的联系是合法,“没有什么可怕。”她认为即使政权用各种方式迫使一个组织解散,但公道自在人心。

张先玲说:“欠债总是要还,所以说不是取消一个组织或阻止一场聚会,就能够把这个事情磨平,在历史上不留痕迹地说谎。谎言说100年,它也是谎言。如果支联会解散,我并不是感到很震惊,公道自在人心。”

解散之说甚嚣尘上 支联会何去何从?

日前有港媒引述消息报道,指支联会常委通过解散决议,不过副主席邹幸彤后来澄清,现阶段并无计划解散,强调解散权在于“全体成员”。

香港律政司司长郑若骅表示,案件仍在调查中,不适合作任何回应。

港警是次引用了《港区国安法》43条实施细则第5条,当中列明,为防范、制止和惩治危害国家安全行为和活动,警务处长可在保安局局长批准下,向外国政治组织或台湾政治组织或外国的代理人,送达书面通知,规定组织或代理人在指定期限,按指定方式向警务处处长提交指明资料,包括在香港的活动及个人资料、资产、收入、收入来源及开支。

细则列明,若未有按要求向警方提供资料,除非可证明已经尽力或有非可能控制的原因,否则一经定罪,可被判罚款10万元及监禁6个月。

去年中,港警就是引用《港区国安法》43条实施细则,向法庭申请手令搜查《苹果日报》,当时逾百名警员到将军澳《苹果日报》大楼搜查。

自北京去年在港强推《国安法》后,一直盛传敢于批评中共的《苹果日报》,及一直坚持平反六四的香港支联会,是北京的头号目标。目前《苹果日报》高层已相继被捕、报社被迫倒闭,香港多个民间组织也相继解散,一直坚守阵地的支联会,就成为港警下一个目标。

2021年8月21日 星期六

重评六四 推动中国民主化.

 

重评六四 推动中国民主化..........苏绍智
 
 

                    ——谈《天安门密件》之出版


      《天安门密件》(《TANANMEN PAPERS》随後将出版的中文版书名是《中国六
四真相》)一书在美国出版。未上市,先轰动,从一月六日开始,海外的新闻媒体
和因特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於这本书的消息。

      六四镇压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罪行。惨案发生十二年来,中共越来越希望人
民忘记此事。其实,如此惨绝人寰的伤痛,人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但是,六四前
後中共的决策内幕究竟如何,尽管早有片段的传闻,却始终未见完整的、正式的文
字根据。如今这本书汇集了当时中共高层的会议纪录等许多资料,使当年的传闻得
以证实,并与新面世的更多的事实一起,理出了来龙去脉。可以说,此书具有文献
价值。它引起海内外的普遍关注,成为爆炸性新闻,是理所当然的。

      由於中共凡事是黑箱作业,又没有新闻自由,也没有档案资料在多少年以上
可以解密公开的规定,所以每遇有重要文件泄露出来,必然引起一番辨别真伪的议
论。前些年传至海外的赵紫阳在十三届四中全会上的“自辩书”是如此,赵紫阳十
五大时致中共中央的信是如此,这回的《天安门密件》是如此。

      到目前为止,《天安门密件》英文译者黎安友、林培瑞、谢尔三位教授,在
五百六十页的翻译过程中,历经几个月的核证,并与携出资料的编者本人作过多次
长时间的问答对话,都确认资料是真实的。黎氏说,这批资料具有的内在的一致性
、丰富性和可信性,内容至深且细,几乎是无法凭想像伪造的。

      我也认为资料是真实的。这不仅缘於我和林培瑞教授、黎安友教授是熟悉的
,我相信他们的操守、专业水平和判断;而且,从目前传媒所披露的部分资料来看
,与当时我们获知的消息及以後发表的邓小平讲话如“我们已无路可退”等等,是
符合的。

      这本书既属於文献性质,遂以无可辩驳的力度揭露了中共高层的内幕和真相
。就目前传媒披露所及,至少已在两个方面具有这种意义:

      一方面,展示了中共高层的决策过程和运作过程。

      人们一直说中共政权是老人政治,胡耀邦、赵紫阳,以至邓小平卵翼下的江
泽民,都是儿皇帝。尽管此说甚嚣尘上,毕竟口说无凭。如今某年某月某日的会议
记录一一公诸於世,白纸黑字,历历在案,完全证实了人们所言非虚。最重要的决
策不是经过正式的政治机构或执政党的中央机构作出。退休的邓小平乾纲独断;政
治局常委会到他家里移樽就教;杨尚昆、薄一波以监令官的姿态参加政治常委会,
并在党委会和邓小平之间来回、传话;身为共产党总书记的赵紫阳被李先念斥为“
另立党的司令部”。八九年五、六月间的所有重要决策都是由以邓小平为首的“八
老司令部”作出的。他们没有现任政治职务,但他们成了宪法以外和共产党党章以
外的终审法庭。他们决定戒严,决定调各路军马进北京,决定提拔江泽民为总书记
,最後决定屠杀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连何时开枪、何时清场完毕都由邓小平下
令,再由杨尚昆传达给政治局常委会。

      这样的决策过程和运作过程,哪里有什麽现代化、民主化,或社会主义文化
的气味?那是彻头彻尾的皇权专制主义!身为二十世纪末叶的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
党党员应该为此感到羞耻和悲愤。

      另一方面,暴露了中共高层的派系和权力斗争,也暴露了中共领导层各个人
物在因这种斗争而产生的六四事件中的态度、作用和形象。

      一场非暴力的要求改革、反对“官倒”(当时还没有提“反腐败”)的学生
和平请愿,怎麽会演变成由中共政权公然出动军队和坦克在首都屠杀人民的残暴惨
案?并牵动党政最高层领导的人事大改组?甚至在其後的两年内影响到整个国策的
方向性改变?现在从已披露的《天安门密件》的部份内容可以察知,这是中共高层
内部强硬的保守派和开明的改革派之间的殊死博斗造成的。实质上是强硬的保守派
为维护其既得利益而清算十年改革的一场政变。屠杀学生、扑灭八九民运、罢黜赵
紫阳及一批坚持改革开放的官员、逯捕或流放自由化知识分子,以及延续至九二年
邓小平南巡之前的经济上的“治理整顿”政策,就是这场政变的环环相扣的具体内
容。

      “八老”(邓小平除外)是保守势力在共产党内的社会基础的代表,李鹏是
保守势力在当时政权核心中的代表。在《密件》中,李鹏作为保守派势力的形象特
别突出。他在民间一直被千夫所指的“屠夫”之名,现在被确凿地证实了。

      邓小平虽被尊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倡导者和设计师,八九年却在保守势力图穷
匕现时既被李鹏、王震之夸大紧张局势吓唬住,以致虚弱恐慌到以为行将遭软禁,
又从他自己的死抱住一党专政的政治本质出发,终於自愿和保守势力站在一起,发
出镇压人民的口令,做出废黜改革派代表赵紫阳,换上强硬派人物江泽民的决定。
这是邓小平洗刷不掉的污点和罪恶。也是邓小平不能自己的悲剧。

      《密件》进一步证实赵紫阳彼时的表现令人敬重。他一直坚持以和平、民主
、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力争政治改革,反对激化矛盾,反对戒严。他为坚持这种理
念宁愿抛弃权位、利益,宁遭打压,而不屈服。不愧人民称他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个
不向权势与压力低头的总书记。十馀年来,一直有议论,惋惜赵紫阳当时身为总书
记,何以不像叶利钦在苏联“八人帮”搞政变时那样跳上坦克车登高一呼,扭转局
势?读《密件》,终於了解皇权势专制主义的传统在中国和中国共产党内是多麽根
深蒂固,远非赵紫阳个人的觉悟和勇气所能抵挡。尽管他个人当然也是有局限性的
。可以想像,如果他当时有叶利钦九二年之举,早已尸骨不存了。《密件》披露,
为了一个索罗斯基金会,王震在八九年六月一次会议上就提出要“审判赵紫阳,处
死鲍彤”呢!

      《密件》也以闲闲两笔勾画出乔石的投机嘴。五月十七日政治局常委会对是
否戒严投票表决,乔石投弃权票。到六月三日屠杀前夕,乔石主张立即镇压。乔石
投弃票早有所闻,故早有人撰文批评“投弃权票者不足与论大事”。如今揭出“立
即镇压”之态度,乔简直是地道的投机份子。前几年颇有一些善良人士一厢情愿地
鼓吹“水落石出”,希冀乔石取代江泽民,以为乔石会比江好一些。如今可以明白
乔石的品质,了断幻想了。

      这批材料携运至美国已经很久,一年多前即已着手翻译。足见不是最近的仓
促之举,乃是有志於重评“六四”,推动中国民主化的长期计划的一部分。那位化
名“张良”的编纂者说,他和他的朋友认为重新评价天安门事件对促进中国民主化
非常重要。由於无法在国内推动重评“六四”,所以计划在海外出版这些材料,他
们相信只有共产党有能力在中国进行政治改革,他是忠诚的共产党员,他们不试图
在体制外运作。一月七日播出华莱士采访张良的镜头时,张良说,他当时是承担了
风险的。

      由此可见,在中国共产党内,包括在高级官员内,确实存在着致力於中国民
主化的改革力量。他们在做着艰苦细致的工作。锲而不舍必然有成。

      《天安门密件》虽非最近的急就章,但在当前出版,会对当前中国的政局产
生重大影响。英文本的几位译者都说此事会影响中共高层权力斗争的格局,能有阻
挡强硬派争夺国家主席之位的作用。我想人们读了此书,起码会更加确信李鹏是保
守势力的代表。如果让一个保守派头子兼屠夫当上中国国家主席,岂非是对中国人
民的莫大侮辱吗?

      至於江泽民就任总书记之不具合法性,在《密件》中自亦暴露无遗。而且,
江以强硬派处理《世界经济导报》获“八老”青睐而入选,五月二十七日即已选定
入京,所以,他对“六四”惨案也是有责任的。

      当然,江泽民在历史上如何定位,目前还有选择馀地。如果他选择主动平反
“六四”,进行政治改革,推动中国的民主化,那麽,人民谅解他的过去,也可能
赋予他真正的合法性。可惜他一再失却这样的机会。现在机会已经不多了,不知他
在即将卸任之前,能不能抓住最後的机会,为成就中国的民主化而力改前非,力尽
绵薄;也为成就他自己的合法性而作最後的努力。否则,他就只有背着“不合法”
三字而终其一生了。

      《天安门密件》出版是一件好事,我们等待着後续发展。

  二零零一年一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