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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25日 星期四

廖亦武新著《上帝是紅色的》推出

 2011年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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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爲什麽會是“紅色”的?紅色在這裏象徵什麽?血?火?還是朝霞?廖亦武將沉痛和憤怒之情化為了寫作的動力:“雲南被稱為紅土高原。可太陽和泥土更紅呢,還是血更紅?苦難如此深重而遼闊,人們能夠抓住的,也只有耶穌了。”
    ■《外參》特約記者 王誠信 
     “上帝是紅色的”——這個書名,要想不抓人眼球也難:上帝爲什麽會是“紅色”的?紅色在這裏象徵什麽?血?火?還是朝霞?中國最重要的社會問題調查作家廖亦武的新著《上帝是紅色的》中文版推出之際,適逢他在官方十六次禁止他出境後卻傳奇般地離開了中國,安全抵達德國,更使這本書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
廖亦武新著《上帝是紅色的》推出

    如何離開中國?保密直到明年
     關於廖亦武的消息在進入7月之後紛至沓來。他原本計劃應美國筆會邀請於2011年4月初訪問美國,參加4月25日在紐約舉行的“世界筆會之聲節”活動,但3月28日,廖亦武收到當局禁止出境的命令。隨後警方再次阻止他前往參加5月21日在澳大利亞悉尼舉辦的作家節。十多年來,廖亦武曾16次嘗試出國,除2010年秋天成功前往德國,其餘均告失敗。
     7月6日,明鏡網率先報導:廖亦武長期被中國政府禁止出境,但他今天凌晨突然乘飛機抵達柏林。據明鏡網所知,廖亦武是經過過了一個復雜的路線才得以到達德國的。其中曲折的經歷,知情人要求明鏡網暫時不要公開。
     廖亦武出國傳奇在全球中外文媒體上成爲熱議的話題。不僅中文網站報紙刊登消息,《紐約時報》、《紐約客》、英國BBC和德國《明鏡在線》等西方主流媒體也紛紛報導。
     廖亦武說:“對我來說離開這個國家是個艱難旅程,我將對細節保密直到明年。”“好像變魔術,我不但能出來,而且我的護照上還蓋著出境印章。”所以,他不是難民,他也表示,不會做難民。“我可以肯定,有一天成為難民可能是胡錦濤,但不是我廖亦武。”
     爲什麽“保密直到明年”?廖亦武說,“2012年中國的最高領導層將換屆,我對新政府抱著希望,希望他們到時候會允許我回中國。”
     多年以來,廖亦武的作品在中國始終被禁;但他在國際上卻相當知名。8月他的《證詞》一書將在德國上市(德文版書名《為一首歌和百首歌》)。
     另外一本書就是我們這裏所說的《上帝是紅色的》,在子夜出版社和明鏡出版社聯合推出中文版之後,2011年秋天,英文版也將在美國面世。
     廖亦武已經獲得德國學術交流中心提供一年獎學金。
    對上帝表達敬意的獨特方式
     《上帝是紅色的》一書,作者以他粗礪而跳脫的筆鋒挑開的話題,一如廖亦武此前的著作,是中國又一個不堪回首的陰暗面:毛澤東時代農村基督教徒所遭受的慘重迫害。
     2004年秋天,走投无路的廖亦武从四川漂泊到雲南。在這裏,因緣際會,他結識了幾代在中共重壓下呻吟、抗爭的基督徒,聆聽了他們充滿血淚的經歷。《上帝是紅色的》這本書就是這些訪談的結晶。用廖亦武自己的話說:這本書“是我,一個不太規矩的底層作家,對上帝,對因信仰而蒙難的冤魂們,表達敬意的方式”。
     廖亦武介紹說,大約150多年前,在英國倫敦成立的中國內地會,派遣十多位牧師,首次登陸中國上海,自此,西方傳教士就源源不絕地抵達,並深入窮鄉僻壤,播種福音。不少人死了,遺骨永不還鄉。信仰就這樣紮下根來,代代相傳。
     廖亦武在彞族的則黑鄉造訪過的當地德高望眾的張應榮長老的父親,就是傳教士最早的土著追隨者之一,緊接著,這個張氏家庭全部信主,年輕的張應榮還入學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初創辦的中國西南神學院。可正當他從傳教士手中接過衣缽,成為一個合格的神職人員時,改朝換代了。作者描述說:“老人快失明了,可眼眸透出的那種慈祥的光澤,讓我瞬間想起已去天國的父親。他挺平靜地敘述著往昔的苦難,每次熬過九死一生,都不忘說一聲‘感謝主’。”
     “兩百至四百多萬受過教育的鄉村知識份子被殺,被改造,被投進監獄,其中也包括信仰上帝的人們。在我訪問過的雲南山區,一個村落,一個家族,往往從祖父,甚至從曾祖父那代,就跟西方傳教士服侍主了。這中間,歷經獨裁政權的地獄熬煉,如西方的中世紀,信仰只能在地下掙扎。”
     廖亦武領悟到:子子孫孫幾十口全都受洗歸主,“這在雲南山區,是極普遍的家族發展史,而信仰的源頭,卻無一例外地要追溯到某個西方傳教士那兒。他來自英國、德國或法國?美國或加拿大?澳大利亞或新西蘭?對雲南鄉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他,萬里迢迢的福音抵達這兒,並且演化為一部部中國人的家族信仰史。”
     作者問道:十字架能讓人平靜嗎?它與佛教、道教一樣,能讓人逆來順受嗎?許多城市基督徒都引用《聖經》中“馴服掌權者”的掌故,來為自己面對強權的懦弱或恐懼開解。“該不該為劊子手禱告”的論爭,也在中國知識份子群體中此起彼伏。這些農村基督徒怎麽看呢?
     廖亦武在書中記錄了一位至今健在的百歲老修女張印仙。當“文革”結束,中共的宗教政策剛剛恢復時,當時已過古稀的張修女,竟背著奄奄一息的九旬前輩李修女去政府大門口“討說法”,禁食請願達28天,引起社會轟動,終於索回有八十多年歷史的天主堂。她對“文革”期間迫害農村天主教徒的行為憤恨不已,而正是這種憤怒的力量支撐著她,令她長壽至今。“老人家氣得喊叫:為他們禱告麼?絕對不!我問為啥不?老人跳起腳來:他們霸佔了我們的教產,在舊社會,這天主堂圍牆外面,包括大理中學、包括人民路的半條街,全是屬於天主教的,可他們直到今天也不還!我早該閉眼了,可我就是不閉眼!教產不全部歸還,我就是不閉眼!”
     廖亦武本人,恐怕也是將沉痛和憤怒之情化為了寫作的動力。“雲南被稱為紅土高原。可太陽和泥土更紅呢,還是血更紅?苦難如此深重而遼闊,人們能夠抓住的,也只有耶穌了。”
    “我活得跟狗一樣”
     廖亦武1958年出生於中國四川鹽亭。“文革”爆發後,因爲父親教陶鑄的文章《松樹的風格》教得好,與母親都成了“專政對象”,廖亦武一度成為流浪兒,靠打零工過日,而這段期間,廖亦武閱讀高爾基著作改編的小人書,受到文學的感召。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廖亦武回到學校讀書,但1976年由於書寫“反動詩歌”而遭學校嚴厲警告,這年4月5日因散發傳單《請不要相信他們》而被捕。1977年到1980年,廖亦武四次報考大學都未能錄取,1988年進入武漢大學作家班,但是不久後仍被開除。
     1982年起,廖亦武以《人民》《兒子們的時代》等詩篇步入文壇,1983年與周倫佑等人因編輯出版民間刊物,而成為警方監視對象。1983年到1988年發表《死城》《黃河》等詩而成為新詩潮代表人物之一,但也成為當局“清除精神污染”的靶子。
     1989年“六四”時,廖亦武發表了詩作《大屠殺》,更膽敢籌劃詩歌電影《安魂》,其結局可想而知:被逮捕,判處有期徒刑四年。1994年1月31日,由於國際人權團體關注而提前46天出獄。這段刻骨銘心的鐵窗歲月,後來成爲他的《證詞》一書的內容。
     出獄後他除發表詩歌外,也多次參與有關人權、改革的運動,也因此屢次被公安抄家,文稿也屢次被抄走。
     1999年廖亦武發表《沉淪的聖殿》,書中對於西單民主牆與魏京生等多有著墨,雖然這本書得到不少學者專家的好評,但是也被中宣部定為年度禁書之首,出版該書的新疆青少年出版社也被整頓;同年出版《漂泊——邊緣人訪談錄》,隨後也被查禁;2002年廖亦武又出版《中國底層訪談錄》,為《漂泊——邊緣人訪談錄》的增訂版,中宣部強力查禁,出版該書的長江文藝出版社也被整頓,推薦該書的《南方週末》也發生人事大地震,主編等主管都被撤換。但是《中國底層訪談錄》不脛而走,成爲廖亦武的代表作,除在大陸地下流傳,還在海外出版,並翻譯成多種文本在許多國家出版。
     廖亦武在回答德國《明鏡在線》採訪時說:“我活得跟狗一樣”,何等沉痛!
    明鏡出版過廖亦武兩部重要著作
     明鏡出版社早就關注這位頗有才華、又命運多舛的作家,出版過他的兩本書:《證詞》(2004年)、《中國上訪村》(2005年)。不過,這兩本書都沒有産生應有的影響,出版數年來,市場反應平平。
     對這一點,明鏡出版社創始人、總裁何頻表示很遺憾。他說,廖亦武的這兩部作品,都非常犀利而深刻底揭示了中國社會的深層病灶,對人心、人性都有非常鮮明生動的剖析,作者作爲作家,文筆也非常生動。可惜它們的高品質未能得到讀者市場的良性反饋。
     何頻引申開來,對海外華人讀者們的興趣過於專注於中共高層人事更迭和政壇內幕,十分感慨。他說,從香港圖書市場反映出來的數據顯示,揭示中共第三代、第四代政壇祕辛之類的書,讀者興趣大,這當然有中國大陸嚴密封鎖信息這一因素,但還是不能不說,海外讀者的興趣未免過於狹窄了,過多地被中國政治層面的風波吸引了目光。以致於許多很有質量的好書,得不到海外讀者市場的認可。“除了廖亦武這兩本書,像明鏡所出版的中國著名學者于建嶸《中國工人階級狀況——安源實錄》,白沙洲《中國二等公民——當代農民考察報告》、著名作家鄭義《中國之毀滅——中國生態崩潰緊急報告》等等,都既有翔實資料,也有真知灼見,卻未得到讀者應有的重視,這實在是非常可惜的事。
     何頻介紹,西方讀者對中國,就不是僅僅盯著政治人物的升降浮沉,他們反倒是比華人讀者更關注中國社會的深層底蘊,關注中國底層人士的生存條件,關注中國整個人文環境的規律和趨勢,關注中國人心靈深處的蛻變和生命本真的狀態。
     何頻希望,廖亦武的新著《上帝是紅色的》能够拓寬和掘深讀者的視野。

廖亦武新著《上帝是紅色的》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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