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在6.8号以前绝不能脱离国保们的监控。我是公民,我有自由表达的权力,尽管这种自由表达会被“喝茶”,会入“黑”监狱,会坐牢。所以,我没有给他们承诺—6.4期间在他们监控下完全配合。
6月3日,10:00别过老母亲。赶车到火车站,买了张11:36去南充的火车票。进站时,当把身份证往安检机一刷,银屏上我身份证出现与普通乘客不一样的两个字母“SF”。安检通知另一安检,将我带到不远处一柜台,把车票、身份信息做了详细登记。我知道铁路部门也将我作为了特控名单。为了我的正事,我屈辱地配合了她们。
进得站,…(为读者懂得起的理由,此处省略五千字。这也是国保同学想知道的。)
22:30左右,作为25年前参加过89运动的学生,逃脱监控的我赶到成都市天府广场,祭奠那场运动中所有的遇难者。
天空下着小雨,游人寥寥无几。天府广场四周路灯雨夜中若隐若现。四周进出口警车守株待兔。闭眼沉思,25年前浩浩荡荡的民主运动历历在目,反腐、要民主、争自由的呼喊声余音游荡在耳。在广场中央,我为六.四遇难者默哀一分钟。
随后我围绕广场转了一圈。由于行人稀少,想拍照留恋几乎找不到人,于是冲着值班的警察去。“警官,请给我拍一下照以留恋。”“对不起,我在当班,不能帮你。你快出广场,我们马上清场戒严了。”
在广场地铁出口,好不容易找到一下班人士帮其拍照留念。然后依依不舍地回家,继续被“双规”(不忍心监控我的国保因为我的失控而丢掉犯碗。)。
在地铁上,打开手机,看到国保急迫要找到我的短信,我迅速做了回答:我马上往回赶,明天准时让你们“双规”。
6.4 凌晨我回到郫县暂住地,即被埋伏在门口的成都市局国保、郫县国保等十多人抓个正着。随后被强制带到郫县郫筒镇派出所…
在派出所,警员们轮番询问我6月3日失控状态下的详细行踪。我都以无书面传唤及隐私(更可能涉黄)保护婉拒了他们。凌晨2点左右,警方确认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后,便将我软禁在警员的办公室里,由两协警严防看守。之后我感到饿意,于是在我要求下,警方给了我6.3晚的晚餐-一碗面。吃过面,我就倒在破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6.4上午9点,警员们陆续上班,近十点没有人管我早点,我要求下在派出所伙食团吃了碗粥、一个馒头加少许泡菜,吃得满香。
10:30左右,我正上网发推浏览网页,有警员来宣布,上峰指示,必须控制你手机、ipad等通信工具。起初还说,他们保证把所控物品放在我视野范围内,然不久他们干脆抢走,不知带往了何处。6月5日下午还我时,ipad上网软件受阻,所有备忘录被动手脚。
12点,我多次提出,12小时传唤时间已过,要求还我自由。长时间抗议无效后,我宣布绝食抗议。
14:00过,成都市青羊区太升路派出所两警察,拿着传唤书,说我3.15涉嫌扰乱机关秩序,让我配合他们去太升路派出所接受问询。
15:21在警车押送下,我到了青羊区太升路派出所,然后被投到非办公区的办案专区(进出大门需要看守密码及钥匙)的问讯室。签字拿了传唤书,吃过午饭,我们就按步就班地工作起来。因为他们手续齐备,我就原原本本将我举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60多年来“为人民服务”假冒伪劣,及投诉要求工商调查取缔各级政府“为人民服务”未经登记注册的非法户外广告的过程,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精神详详细细交代了个够。17:30过第一次传唤笔录结束。
18:00过,通知吃晚饭,因我16:00左右刚吃过我没有饿意,故主动放弃。这样我在协警的严密看守下,躺在冰凉的铁制沙发上打起了盹。
大概21:30过,办案民警象抽筋地生气地突然进来宣布,要对我的所有物品全部清理登记。我的包、手机、ipad等早在他们手里控制,这一举动我是无所谓也就不加阻止。何况在这里阻止也无效。然接下来的操作,让人气愤不已,也因此让该所派出所丁副所长威风了一把。
办案民警取来我的包,将包内所有物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倾倒在桌上,乱七八糟。包内的大小包也搜了个遍。物品多乱杂,办案民警清理了一会便没耐心,扔下让看守我的协警清点。协警看了这满桌杂乱无章的物品,理了会也头痛地闷在那里。
半小时过去,该所副所长丁大人巡视工作驾到我所在讯问室。见满桌堆放着我的物品,问协警:怎么不清点完装起来?
协警在做别的工作没停手,没理他。既而他转向我恶狠狠地说:你自己来清理装进包去。
我答:凭什么?你们怎么倒出来的怎么装回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几十年前都说得很清楚。
丁所长大人气汹汹瞪着铜钱大的眼:翻了你包怎的?倒了你包怎的?不服啊?爱装不装,不装一会扔垃圾桶去。
我答:你那么凶,是不是要吃了我?
边说我又指了指监控器,接着说:你威风,你可以为所欲为,能比王立军局长?我进来都五个多小时了,问询笔录做了。几小时前你们不搜包,现在突然心血来潮了要搜包。
丁所长大人阴阳怪气地说:没有搜唆。那我们从头到尾再走一遍嘛。
我答:你们就走一遍嘛,反正你们已多次出现违规违纪(我见协警搜身、采指纹、建档案)。我不相信你们能一手遮天,出去我肯定控告你们。
丁所长大人狂笑道:告啊,随你告。我见的民运人士多了。没有象你这样素质低的。别说现在没有民主,就是今后实现民主了,也跟你毛关系没有。
他边说边溜出问询室,我追着答道:我从没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只是幼儿园没毕业的业余驯兽师,既没有博士、硕士学位,也没有教授、院士头衔,更别说还戴个官什么什么“长”的哦。我是你们想关就关,想抓就抓的一屁民。我微不足道,只是蚂蚁中的小蚂蚁。你也承认现在是专制哈,不民主。虽你政治觉悟差,但你说了真话。再说,民主实现了,对我确实毛关系也没有,但在实现的过程中,我梦想过,为之快乐地奋斗过。我没有做哈巴狗。
还想说点什么,丁所长大人比兔子溜得快。
他一走,有警察拿来对我再延长12小时传唤的文书,宣读,过目,并说明天上午有警察再来问一些事。也询问我是否通知家属及律师,我告诉他们不告诉家属,但要通知李柏光律师。我旁边的协警说,本来要放你走的,你一顶,我们所长有权力再关你12小时。我笑了笑,没回答他。
没人理我,我又躺在冰凉的铁制沙发上打起了呼噜。到二更,估计我呼噜惊人,协警装着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我被惊醒。没睡意,我便拿出基督教的赞美诗唱起来。有个协警很快掌握曲调,也吹起了口哨。另一协警说有些基督是搞全能教的,很邪。我答,他们邪也没有你们邪。顺便我也为贵教想了一广告词..
广告词:“宇宙真理,无与伦比;梦之所属,一统江湖”。
6.5日,七点过,我醒了,又唱赞美诗。这样累了就躺一会,醒了就唱赞美诗。九点过,没有人送早点,有些饿了,我熬着。九点半左右,警察们陆续在吃着买回的早点,包括看守我的二排。我问他,我的早点呢?他说等会有人买。十点过早点没有动静,我索性给协警说,你们是不是经费紧张,或要惩罚我,不给饭吃,你去通知他们不用买了,我主动绝食。快十点半他们送来两干馒头,我没理会。要是平时出差饿了,我也拿干馒头、千层饼当美食。
快十一点,又是两不同警察来问询。一则问3.15日当天的情况,二则问6.3日失控十多小时究竟干什么去了。前者,我告诉他们我无可奉告了,昨天我已配合说完,再说我在绝食没有精力再重复。后者,我说太黄太暴力,不适合你们知道,此处省略五千字。
一警察见我这态度,马上就火了,提高大大的嗓门吆喝我。我指了指监控器,对他说:你是不是生气发火了?你小声点我听得见。冲动是魔鬼,如你发火了就从一数到十。
警察:我就是这样大嗓门。
我听得出他明显没有起初那么有劲了。我道:我理解你们,你们也不愿意,你们也是完成任务。你们就写我态度不好,拒绝回答就可以交差了。如嫌字少,你们就加上:陈云飞求组织拘留我,判我三五年,条件不够可以四舍五入嘛,再不够,还可以创造嘛,你们看我包是开着的,给我搞半斤吗啡茵不就够了吗?但是我要提醒你们,我入狱三五年,出来比你们干三五十年还强。一来我冤案,我将申诉国家索赔,二则我为国家民族的民主自由入狱光荣。可以说名利双收,我何乐而不为?前提是我守法了,哪怕是恶法。
警察见我这样说,没了下文。写了笔录,让我过目签字。我见没出入,签上:“感谢国保打造。以上笔录属实。陈云飞”。然后纳印收工。
绝食…静养…
14:00过,有警察来办理释放我的手续。尽管我坚持要住他们这里,免得我出去还找房子住,警察一不高兴还让人赶我走。然警察还是面带和色地催我签字画押。
出得监狱似的铁门,我正依依不舍地与警察们挥“泪”告别,突然见郫县一经常管控我的国保,在派出所大门口气冲冲地盯着我,样子好似要生龙活虎吃了我。见此情景,我赶紧笑眯眯说道:我怎么刚出狼窝又要进虎穴啊?!你们魔手也伸得太远了嘛!
他更是气冲冲地答道:谁想来接你,我都烦死你了,还不是领导安排。
我答:你可以拒绝嘛。
国保仍生气地道:都象你!
说着上了他的车,一路我们慢慢也聊得和谐起来。到我暂住地,他说解除我的“双规”了。
6月6日,九点过郫县国保来电话查岗。至此,今年“6.4”对我的维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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