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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5日 星期五

一北京大學生六三之夜死亡過程目擊──及六部口坦克軋人的一幕

 

一個北京大學生的六三之夜
──關於理工大學一個學生6月3日晚上死亡過程的目擊

國內網友(cpcliusi轉貼)

  6月3日晚上,大約是10點鐘,因為忙亂和慌張,時間的記憶,在歷驚了13年的記憶後,很多情景確實模糊了,但是,我對很多刻骨銘心的記憶,永遠不會忘記的。大約是3日晚上10點多,軍隊從西邊的軍事博物館過來了,我看見,他們在開槍,但是,我沒有見到他們向人群開。那些子彈打向地面,是一排最前面的士兵同時向地面涉及。人群當然就慌張地散開了,我躲在旁邊的胡同了,就看著他們從不遠處過去了。我是趴在地上還是怎麼著,已經忘記了。後來,士兵過去了,我看見西單的幾輛公共汽車已經著火。坦克過去了,停了片刻,後來火小了,坦克就那麼輕輕地撞擊了一下,公共汽車就散架了。坦克就過去了。我傻乎乎地跟著往東走。到了西單西北角的什麼地方,也許是為了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就順著一個胡同摸樣的地方向裡邊走。 (64memo反貪倡廉-2004)
  不遠,就進了一個院落,進去後,就見到一個很高大英俊的學生躺著。確實很高大英俊,很魁梧,象現在的楊晨一樣的健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或者休克了,甚至已經去世了。他的褲子已經拔下來,他的球鞋已經都是鮮血,就像我們從泥濘的路上走過一樣,鞋的裡外都已經濕透了,是鮮血。一兩個女生在旁邊照顧他,因為他的下身已經脫光,但是那女生沒有任何的害羞或者其他表現。他的大腿,就是靠近臀部下方15公分的地方吧,說是被子彈打斷了。失血已經很多。估計當時已經不行了。這時,有人招呼,咱們趕緊去醫院吧。不知是誰,從旁邊的一個什麼門市,把門市的招牌給撤下來了。我們就把學生放在門市的招牌上,去醫院。我不知道去什麼醫院,反正有人在前面領路。我們拼命地跑,我在“擔架”的左後面。學生的腳,隨著我們的拼命跑,有節奏在敲擊著我的肩膀。路邊很多市民在指引方向。我們的速度沒有任何的延緩。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好象沒有什麼時間的感覺了。中間,有3個人換我們抬擔架,但是,沒有人換我。 (64memo.com/2004)
  我就拼命地堅持到了一個醫院,據說是郵電醫院。等我們到了郵電醫院的時候,很順利地進了門診部。門診的門口,有人阻攔,因為我是抬擔架的,沒有人攔我。我們進去後,就向左拐,走了不遠,就把學生放在地上。我說,趕緊輸血,我是O型的,醫生過來翻了學生的眼睛,我看見,瞳孔已經放大。他已經去世了。他是理工大學2年級還是一年級的學生,我不很清楚,但是,我見到 過他的名字,現在忘記了。我離開了理工大學的學生──當時理工大學還叫工業學院或者什麼名字。 (64memo.com - 89)
  我繼續在郵電醫院裡面轉悠。
  我記得,一個很年輕的學生被抬了進來。頭先進門口,頭頂中間流血,我現在記得,確實看見了白色的腦漿之類的東西。應該不會記錯的。他的姐姐在後邊喊,他是我弟弟啊,你們要救他啊。
  我還抬了一個失去生命的人。是理工大學的學生還是誰,現在忘了。我和其他人抬到2樓,到處是躺的人,活的死的,都有。到了3樓,還是死的活的都有。
  還有一個當兵的,也躺在那些人中。反正醫院不管什麼人,都會救助的。反正到處都是傷亡者,我們沒有辦法,就把死者往3樓的什麼空閒的地方一放,就走。管不了那麼多。
  我還看見一個老大爺拐著進來了,他的腳挨了一槍,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湊的什麼熱鬧。
  我還看見醫生處理一個膝部中彈的人,好象打了一針,用鑷子撥了一下,也許知道了子彈的位置,醫生告訴旁邊的人,“我處理了一下,趕快手術。”這時,有醫生還是誰在喊,沒有血了。很快,很多人自發地就排隊,獻血。知道血型的排一排,不知道自己血型的排一排。我知道自己的血型,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轉安繪偏高。就去問醫生,可以獻血嗎。醫生很誠懇地告訴我,不行,真的不行。于是,我失望地離開了。 (64memo.com-2004)
  順便說一下,醫院門診的走廊中間,有一道很清晰的“血路”。傷亡者是流著血進來的,滴在地上,人的腳步踩過去,就成了暗紅色。有血有泥,成了血泥。這樣的蹟象,在門口尤其明顯。我知道自己出了門,就再也進不來了。但是我舍不得出去,這時,我忽然想起,自己的背包已經丟了,丟在什麼地方,早已忘記了。很多時候,任何的物質利益都會拋棄的,生命的意義是最寶貴的。 (64memo祖國萬歲 - 1989)
  當我正猶豫的時候,外面有人喊,有種的,跟我到天安門廣場搶救傷員去。于是我就沒有思索什麼,就上了外面停靠的平闆車。那車,載著我們,向西單去。
  這就是我與理工大學那位學生的經歷。13年了,願他年輕的生命在九泉之下安息。我會永遠記得他。也許很多年之後,他的熟人或者朋友同學,會從我的敘述中,知道他的去世以及在醫院的經過。後來,我出了郵電醫院,去天安門,路過西單,那又是一段別的故事。
  “去天安門,路過西單,那又是一段別的故事”。
  我是坐在平板車上還是推著平板車,確實已經忘記了,好象是坐在上面。很多人推車,車輪轉的飛快,好象眨眼間就到了西單,這時,有學生把平板車攔住了,說要搶救傷員。一個學生被抬上來,他喊著快啊,我堅持不住了。他一直喊著,捂著胸口,現在我回想起來,也許他的傷不太重,如果重,就沒有精力喊叫了。很多人推著平板車,我沒有推,就在前邊帶路。我喊著,去醫院,什麼地方? (64memo.com´89)
  我在平板車前面跑的時候,很多市民在街道的兩旁,他們好象沒有說什麼話,只是把手臂伸展開,朝著醫院的方向。因此我們整個過程一直很順利。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到了好象是宣武醫院。本來我想可以把傷者送到門診或者什麼地方去救治。可是進了醫院,發現院子裡躺了一大片,好象門診沒有地方了。我們只好把傷者放在院子裡,或者被其他人抬到什麼地方。現在沒有記憶了,因為當時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辦,想的就是去廣場。 (六四檔案´89)

  我們又出了醫院。至于那個醫院的名字,好象是宣武。後來,我查了地圖,發現宣武醫院距離西單不很近,究竟是什麼醫院呢,真的不知道,好象在西單朝南,再向東,再南,再東的樣子。當時是拼命地跑啊,時間已經沒有那種觀念了。
  出了醫院,我們去天安門,這次我記得清楚。我們是順著胡同去的,是人民大會堂的東西走向的胡同。我們拼命地前進,市民拼命地阻攔。最後,有些人阻攔住我們,就是不讓我們去。因為當時廣場已經有槍聲了,如果硬去,也許,就會多幾個犧牲者。有一個學生喊,我們在為你們爭取民主,你們怎麼無動于衷。旁邊的市民沒有搭理他,有的市民說,誰用你們為我們爭取民主。現在想起來,那個叫嚷的學生真是幼稚。當時那樣的叫喊真無聊。 (64memo祖國萬歲´89)
  我們不去廣場了,就想,還是去西單吧。于是我們又順著胡同來到了長安街。長安街到處是人,軍車一隊隊被攔。在停著。很多市民和學生向軍車的士兵喊,劊子手,劊子手。那樣的喊叫,就向韓國球迷為國家隊加油一樣。士兵們抱著槍,一動也不動。象木偶一樣。我聽見一個軍官在前面的駕駛艙裡喊,向後面傳話,不許開槍。我加入在人群中,那個去廣場的平板車,不知怎麼回事就失散了。 (64memo.com / 89)
  正在斥責士兵劊子手的時候,西邊來了一輛吉普車,急促地行駛,忽快忽慢。最後,人群奮不顧身地攔住了。也許當時大家都知道,軍隊越多,廣場的學生就會越危險。實際上,廣場當時也許正在清場,或者已經清完了。吉普車被攔住了,人群在喊劊子手。我湊的比較靠前,忽然,面前出現黑幽幽的手槍,沖著我。裡面的人喊,快讓開,否則馬上開槍。假如他開槍的話,也許,我會成為一縷幽靈的,大家就不會在這裡看到我的敘述了。 (64memo.com´89)
  看到手槍,我和很多人馬上撤退,退了一段,就地臥倒。反正情形就是這樣,一有槍聲,就地臥倒,沒有了槍聲,又去攔軍車,喊劊子手。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就向西走,躲到了六部口西北角的一個院落了。一群人在那裡躲著。天,蒙蒙亮了。不知道躲了多長時間,也許不會很長,有人喊,廣場的學生撤出來了。于是,我就出了院落。
  見到了六部口的坦克軋人的一幕。
  說實話,我沒有見到坦克軋人的具體過程,因為槍聲響起的時候,我就躲起來了。但是,我見到坦克向西邊開來,當時,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的學生正走在六部口西南角。坦克肯定是向他們軋去的。後來,毒氣彈還是催淚瓦斯什麼的,在躺倒的人群炸開,是肯定的。那天晚上,我也見識了催淚瓦斯,那玩意很管事,只要嗅到了,淚水嘩嘩地流。

  好了,就告訴大家這些,誰有什麼疑問,儘管問。13年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直在我心中埋藏,只到今天,我終于向大家講述出來。讓我們好好地活著,見證更多的歷史。歷史會很公正的。一切的一切,終將會大白于天下。。。。。

一北京大學生六三之夜死亡過程目擊──及六部口坦克軋人的一幕 by cpcliusi轉貼國內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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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 magazine, June 19,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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