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8
下个月四日,是“六.四”廿三周年。有传媒报道当年因六.四入狱的一名牢犯坐了近23年,最近方获释放,但是,他的身心已严重受创。
囚犯在狱中身心受创之说,我相信不少听众都深信不疑,因为内里毕竟人品混杂,更有只眼开只眼闭的狱卒纵容囚犯间施以酷刑。但是,这些酷刑如何?我相信今天介绍的一本书,既揭露监狱里的丑恶,同时间亦唤醒听众,不少狱中囚犯只不过是把当年目睹的事,用文字纪录写了些文章或作诗,就成为阶下囚,失去自由之馀,更在狱中饱受凌辱。
今天介绍的一本书名叫《六四.我的证词》作者是去年几经周折,最后成功抵达德国。这名作者就是一直为社会低下阶层的人士“发声”的廖亦武。
书的一开始,廖亦武找来多名人士给他写序,其中一人是刘晓波给作者的私信,一封写于1999年11月的信。信中,刘晓波说:“耻辱地活著,为了无辜者的血,是我唯一能够找到的理由。六月四日的黎明,是我心中最黑也最红的日子,而六.四之后的所有白天与夜晚,既不是黑也不是红。如困无耻也有颜色,那只有这种无耻色了。”此外,还包括史学家余英时、胡平及西藏问题专家王力雄。单凭看他们的序,你已不难感受文字背后渗透而来的沉重。
王力雄说:“中国监狱的目标似乎就是把人的尊严消灭一净。而一旦人曾经彻底丧失尊严,也就很难再找回尊严。”胡平问:“为什么絶大部份深受非人虐待的受难者都不愿意完整地讲出自己的遭遇?他们不是怕讲出自己受到的肉体折磨,而是怕讲出自己的精神的屈辱。”这又与廖亦武何干?
当然有关,因为廖亦武就是这尊严受创的苦主之一。书里面有8个字很特别,分别是“家常菜类”及“工艺菜类”共45道菜,分别“有贝母肘子”、“熊掌豆腐”、“川味烟薰鸭”、“回民嫁女”及“童子衔花”等。听众听罢可能不太理解意指什么,廖亦武就上述其中一种“菜式”给你解释并道出曾因抵受不了折磨而两度自杀。
“我坐牢的经历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自杀过2次,就是在里面受了些折磨。一方面觉得这是一种酷刑如把棒子塞进肛门;另一方面就觉得人的尊严已经没有了。”
他说,这些酷刑虐待原来是普遍现象。
“中国的底层监牢基乎都是这样,只能讲有些地方如东北管理监狱的方式可能就有打人等类似事情,四川的(监狱)则可能因为四川人比较幽默一点,但是,这些幽默是比较残忍的。这是中国底层监狱普遍出现的状况。”
他解释,曾在狱中受了苦的人都会回避昔日在狱中的事,因为发生的事都是损害人的尊严。他更说,自己为了在狱中能够生存,忘掉了自己的政治犯身份,索性跟其他刑事犯一样,变得比较恶。
他说,自杀是一刹那间的闪念。有一次双手被反扣多天,吃与如厠都必须全倚靠他人,突然感到自己活得如一条狗,于是,把自己的头撞墙意图自杀。另一次则无端被一名公安扼著喉咙至话也说不出来,并骂他投诉被人打,突然间,廖亦武跳上桌上欲纵身跃下自杀。
不过,当读者一页又一页翻看此书时,不难感受个中的厌恶之馀,但同时间亦感到有点愕然,因为情节细腻,笔者俨如一名旁观者,置身事外,鲜见情绪文字。廖亦武解释这跟他的手稿一次又一次被公安抄走有关。现时的“六四.我的证词”已是第三稿,较第一、二稿时的文字少了数万字,个人的情绪更是省却不少。
不过,一而再,再而三重覆记忆及写下昔日的创痛,他坦言,是难受的,但是,他却在过程中有得著,就是锻鍊到自己的记忆力很好之馀,更可以进行自我“排毒”的治疗,重拾尊严,健康地活下去。
毕竟,与之一起受到磨难的人仍在狱中,故纵使他已回复“自由”身,但仍不时发恶梦看见他们指责自己,指他把他们甩在狱中不顾。于是,他最近又在执笔兼发声,为到狱中一起囚友李必丰作出呼吁。
写作已是廖亦武生命的一部份,更因为写作而成阶下囚,那他为何仍写作?
“这是因为没有选择,而且可能是命中注定。由于,自己已写了那么多年,把自己视作时代的录音机。”
不过,他拒絶形容自己是历史的代言人或纪录者,他只希望自己好似最近在波兰取得文学界中一项最高荣誉的报导文学奖创办人般,为别人发声。
喜欢读古书尤其是司马迁的“史记”的廖亦武旅居德国快将一年,今年更可以首次在自由的国度里悼念“六.四”。不过,他坦言,不会特别为此事在特定的日子悼念,可是,今年刚好会在那天于台湾发报他的一本新书,同样记述天安门大屠杀那天的生者与死者的事,他认为这是一桩令自己感到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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