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最黑暗的时代来到澳洲,我能说一句:问心无愧。”这是孙立勇在“六四”20周年前夕接受香港记者采访时所说的一句话。其中“黑暗时代”是指“六四”后当局关押政治犯的艰难岁月;“问心无愧”是说他呼吁平反“六四”坐过7年监,流亡海外后仍忘不了为“六四”入狱者奔走呐喊。
孙立勇今年48岁,80年代初毕业于北京公安学校,分派到北京市东城公安分局工作。因看不惯公安行业里的种种黑幕,1987年挂冠而去。“八九”学运爆发时,他在国企北京北辰集团担任保卫工作。
1989年4月胡耀邦逝世后,孙立勇在新华门门口看见学生请愿呼吁政治改革,受到感动,“我没有直接参与运动,只是给学生运水、捐款。因为天安门广场很多便衣,都是我同学,都认识我,如果我做得过分,会有麻烦。”
6月3日晚,孙立勇曾抱着两岁的女儿往天安门跑。“当时广场高自联那些学生号召市民堵军车,我不能抱着孩子去拼”。回家途中,他听到枪声,又看见老百姓扔石头酒瓶。他把孩子送回家后,又跑到附近医院,“里边已经有些死人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六四”镇压后,当局秋后算账,很多人被迫写悔过书,政治上一片黑暗。孙立勇觉得这时候应该站出来,为“六四”受难者说话。1989年底,他开始筹备地下民运刊物《民主中国》,后来改名《钟声》,1990年3月出版第1期。
《民主中国》主要有3个诉求:(一)要求平反“六四”;抚慰死伤者;(二)要求人大常委成立法庭审判屠杀者和屠杀的指挥者,还中国老百姓一个公道;(三)争取选票出政权,还政于民。孙立勇自己购置影印机印制刊物,然后寄给各党政机关单位,让当政者知道民间的反抗声音还在。
“我准备随时进监狱,但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做,我说我是为了女儿,为了她将来的自由;我们不流血,她们以后就没有自由了。”
1991年4月,跟孙立勇一起办报的战友被抓。不久,孙立勇向当年出身的东城公安分局投案。他觉得战友被抓,自己跑掉,不是他做人的原则,也对不起战友的父母和子女。1991年5月,孙立勇被判有期徒刑7年,送到秦城监狱。坐牢期间,他遭到狱方的虐待和同囚的犯人的毒打,曾以“监狱内组织反革命集团”的罪名,被关到无法站直的“小号”牢房里长达183天。由于长期戴脚镣,孙立勇现在双脚仍留有瘀红的伤痕。
1998年,孙立勇出狱。他曾办书店,却遭当局骚扰,无法经营,生活困窘。2002年他尝试去香港,但在罗湖桥被拒绝出境。2004年,孙立勇跟有关单位谈判,终获旅遊签证,让他前往澳洲。此后,孙立勇申请政治庇护,移民澳洲,定居悉尼。“像我这种人,他们(中国政府)希望你走,眼不见,心不烦。”
移民澳洲后,孙立勇政治上得到解脱,经济上却很拮据。他英语水平欠佳,只能打散工,当搬家工人,时薪15澳元,在悉尼只够买5杯咖啡。孙立勇感叹地说:“我最好的青春都在监狱里度过了,命运呀!”
尽管如此,孙立勇为“六四”讨还公道的热情从来没有冷却。他在悉尼成立了“中国政治及宗教受难者后援会”,四处筹钱,撰写文章,为“六四”入狱者奔走呼吁。他现正撰写狱中自传《走过冰山》,为“六四”抗暴者说话,计划在“六四” 20周年前出版。
任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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