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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21日 星期二

李鹏六四日记:关键时刻(连载二)


核心提示:这本书据说是由李鹏日记改写的《关键时刻》,在新世纪出版社决定出版时被禁。本书的真实性尚有待考证,我们将连载这本书中的若干重点段落直至六月四日,内容有删节。将任意一期《每日译者》手机报转发给你了解的朋友,将有机会获得精美电子书。(点击邮件下方的“转发给你的朋友”,您的邮箱就会自动进入我们的抽奖数据库中,我们会从中选出100名获奖邮箱寄送免费电子书。)

【图:据传由李鹏日记改写的《关键时刻》一书封面】
胡耀邦逝世
4 月 15 日
上午,参观了举世闻名的日本濑户大桥,之后,我们出席冈山县知事为我们一行举行的午宴。席间,外交部新闻司司长李肇星向我报告,说日本新闻社接到北京来的消息,胡耀邦同志已在今天清晨病逝。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实在令人意外,难以相信。
胡耀邦是 4 月 8 日因心脏病突然发作住进北京医院的。那天上午 9 时,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在中南海怀仁堂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中共中央关于教育问题的决定》稿。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兼国家教委主任李铁映作决定稿的说明。大约 10 时左右,李铁映的说明尚未结束,耀邦突然脸色苍白,呼吸不匀,双手发抖。耀邦很吃力地站起来,对赵紫阳说,我很不舒服,请允许我退席。赵紫阳当即点头,说“你回去吧”。耀邦离开座位,慢步向门厅走去,突然一下倒在地上。大家都知道耀邦有心脏病,这很可能是心绞痛的表现。当时,参加会议的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江泽民同志从随身带的保健盒中拿出两粒硝酸甘油,由在场的工作人员给他服了。这时,中央保健处的牛福康处长和医生们已赶到,初步判断是心肌梗塞症状,病情十分危急。下午 2 时用救护车把他送到北京医院。
4 月 9 日上午,在医生的允许下,我进入病房探望了耀邦同志,看上去他的精神还不错。我们交谈了十多分钟。他很诚恳地对我说:“你当总理后办事稳当,各方面反映不错。”我劝他要安心治病,一定要与医生配合好,不会有危险的。
事后我得知,事情就出在七天之后。第八天早晨,耀邦开始执意要下床大便,医生不同意,仍在床上大便,但因用力过猛,造成心脏破裂,抢救无效而死亡。去世时间是 8 时 25 分,家属、医护、警卫人员都在场。
耀邦同志去世消息是一位随我访问日本共同社记者传来的,我还不大相信。我立即让外交部新闻司长李肇星打电话到北京核实。十多分钟后,李肇星来报告,耀邦去世消息得到证实。宴会结束后,一出大厅,我被一大群中外记者包围,记者问我对胡耀邦去世有何感受,有何评论。我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忧伤,说了一句话:“感到非常悲痛。”
4 月 16 日
6 时 29 分回到北京,姚依林和吴学谦同志来接。因耀邦同志的去世,北京有的大学不安宁,主要是北大。
一些学生张贴了小字报和大字报,在内容上有为胡耀邦鸣冤叫屈的,也有攻击党中央,甚至矛头直接指向邓小平同志的。在各大学中,北京大学这种现象要多一些。
中共中央已发表了胡耀邦同志逝世的讣告,对耀邦的评价是:“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我军杰出的政治工作者,长期担任党的重要领导职务的卓越领导人,一生为党为人民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我和耀邦同志工作关系甚好。在他担任总书记期间,我曾多次陪同他到全国各地视察。1986 年夏天我陪同他访问过欧洲。他是一位品德高尚,对党忠诚的好同志。他思想敏锐,办事雷厉风行,对同志热情,有许多优良品质。但在我们的交往中,我也发现,他有些想法脱离实际,感情容易冲动。他早年从事军队政治工作,建国以后长期主持青年团工作,因此不太熟悉经济工作,但又经常对经济工作作出批示,这也许是他致命的一个弱点。他从组织上和思想上对“文化大革命”拨乱发正,平反冤假错案,在干部队伍年轻化方面做了积极的开拓性工作,对党和人民有重大贡献。1986 年六中全会讨论精神文明文件时,耀邦对是否写上“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态度不明朗,受到邓小平同志批评。由于他对处理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不够坚定,导致 1987 年初学潮的发生而犯了错误。同年 1 月 16 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接受他辞去总书记职务的请求,由赵紫阳同志代理总书记。
4 月 17 日
下午 5 时半,秘书送来一些简报。看来北大闹得比较凶,政法学院也有 200 余人到天安门送花圈。
今天去参加了中共中央召开的民主党派人士座谈会,征求他们对《中共中央关于教育发展和改革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稿的意见。赵紫阳同志主持了会议。小平同志在今年 3 月 23 日会见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时说:“我们最大的失误是在教育方面,思想政治工作薄弱了,教育发展不够。”我认为,他们的发言不乏好的意见,但是,都没有抓住小平同志讲话的要害。而要害是,教育最大的失误是政治思想教育薄弱。
今天的人民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一幅大学生为悼念耀邦同志送花圈的照片,花圈安放在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我心里顿生疑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人民日报要鼓励学生们都到天安门广场去送花圈。这使我想起 1976 年“‘四·五’天安门事件”,广大军民为悼念周恩来总理逝世自发送花圈。那是为了纠正“文化大革命”的错误,针对“四人帮”倒行逆施而来的。现在党中央和政府执行的是邓小平同志制定的改革开放路线,是正确的,卓有成效的,有目共睹的,与“四人帮”所作所为是截然不同的。我们的党报为什么要这样引导,这样做就等于煽动更多的学生去天安门广场,其后果会造成社会秩序混乱。这件事引起了我的深思和警惕。
下午,秘书送来一批教育部、公安部和北京市的简报,都是反映北京高校师生对耀邦逝世的态度。
北大有的学生反应相当强烈, 政法学院有 200 余人抬着花圈游行到天安门广场,说是看了人民日报才来的。10 余名外国驻华记者前来拍照、录像和采访。“美国之音”对学生游行迅速作了报道。在北京已大有再度发生学潮之萌芽。
冲击新华门
4 月 18 日
上午 9 时,去紫阳同志处,谈学生上街问题。我主张应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紫阳同志认为,目前只能正面引导和劝说,只要不搞打砸抢,就不激化矛盾。
中午,还找了杨尚昆同志。他认为在开追悼会前只好如此(不能不允许悼念活动)。
晚上,我和大琳到耀邦同志家小灵堂悼念。李昭希望耀邦的骨灰撒在共青城。希望将灵堂开放两天,让群众瞻仰遗容。可不开追悼会,理由是怕老同志出意外。我表示,开追悼会已昭告天下,如果不开恐怕造成更坏的影响。
学生开会的口号矛头针对邓,也涉及赵、李,中心是对八六年反自由化重新作出结论。
数千人深夜冲击新华门,这是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
上午 9 时,几位中央政治局常委去赵紫阳同志办公室,讨论对学生上街游行,悼念耀邦同志的问题。我主张中央应该对这类活动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应该通过加强思想工作,引导和制止学生这种自发的悼念活动,以避免出现社会的动荡。我特别强调,现在中国正处于治理整顿时期,经济上有困难,群众也有不满情绪,学生问题如果处理不当,还可能引发其他社会矛盾。
赵紫阳通知说,中央已决定耀邦治丧办公室由乔石、温家宝主持。我提出,由于治丧活动与高校学生有关,建议国家教委主任李铁映也参加治丧工作,以便统一协调有关悼念活动的事宜。赵紫阳同意李铁映同志参加治丧工作,但是对于学生自发的悼念活动加以引导和制止的问题,并没有接受我的意见。赵紫阳说: “只要学生不搞打砸抢,我们就不要管,以免激化矛盾。”赵紫阳大有放任其自流的味道。这就表明,从悼念活动一开始,我和赵紫阳在处理学生游行的问题上就存在分歧。
开完会后,我到姚依林副总理办公室,向他了解在我访问日本期间国务院工作情况。我们还对由于耀邦同志逝世所产生的问题和形势交换了意见。我们两人的看法一致,认为学生正在酝酿一次新的大规模学潮。
我找李铁映和国务院秘书长罗干来谈话,要求他们密切注视悼念活动中社会上特别是高校学生的动态。
我还到国家主席、军委常务副主席杨尚昆的办公室,商量如何才能处理好学生上街游行问题。杨尚昆说,对学生的行动要提高警惕,但为了缓和矛盾,在开追悼会前,允许学生搞一些合法的悼念活动。
晚上,我和朱琳到胡耀邦同志家里。在小灵堂向耀邦同志表示深切悼念。回忆往事,历历在目,悲痛之情,难以言表。我不禁热泪泣下,向耀邦同志遗像深深地鞠躬以致哀悼。耀邦夫人李昭同志提出只要公开瞻仰遗容,也可以不开追悼会。她要我把家属意见向中央转达。我思量,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让群众瞻仰耀邦遗容,势必在社会上引起更大的混乱,给那些企图利用耀邦逝世的机会制造混乱的人以可乘之机。
耀邦一生忠于党,忠于人民,顾全大局,若他在天之灵有知,我深信他也不会同意家属这一要求的。党中央 4 月 15 日发表的治丧公告中已明确宣布,在人民大会堂为耀邦举行追悼会,并同时向遗体告别。我不得不对李昭通知说:你们的要求,我将报告中央,但是,我认为,为耀邦举行隆重的追悼会,中央已昭告天下,这体现了党中央和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对他的哀悼和尊敬。不开追悼会,势必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恐怕难以改变。
今天到天安门广场进行悼念活动的学生不断增加,已达到 3000 余人。学生喊的口号矛头针对邓小平同志,也针对到赵紫阳和我。中心一条是要求中央对 1986 年反自由化决定导致耀邦下台一事重新作出结论。有的学生头头公开提出要为耀邦平反。悼念游行活动的政治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了。到晚上 23 时,有人带领近千名学生和其他社会闲散人员涌到中南海新华门前聚众闹事。
次日清晨零时 20 分,又有一群游行者抬着三个花圈向新华门冲击,被执勤的警卫人员制止,未能进入中南海。这是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凌晨 4 时 20 分,北京市人民政府在新华门发布了通告,说冲击党政机关是违法的,是不允许的。广播后,聚集在新华门前的人群逐渐散去。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中南海是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所在地,新华门是国家的仪门。就是在十年“文化大革命”期间,社会混乱到那种程度,也没有人敢冲击新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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