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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东德“六·一七”事件始末


〔德〕冈特·霍尔茨魏西希

编者按:冈特·霍尔茨魏西希哲学博土是波恩 德意志研究所政治和近代史学科的负责人。本文是 摘译自他所写的《红星下的起义》一书。霍尔茨魏 西希通过介绍东德“六·一七”事件前后的经过, 试图阐明“这场风暴是从莫斯科、德国统一社会党 的统治阶层内部刮起来的”。我们刊登这篇文章主要 是把它作为资料介绍给读者,供读者在研究这次 “事件”时参考。文章的标题是译者加的。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东柏林和东德所有工业 中心的工人纷纷起来反对他们的政府。起初,他们 虽然只是对提高生产定额表示不满,但这种行动却 突然与要求民主、人身自由和在整个德国实行自由 选举联系起来了。
事件的历史背景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东德人民之所以起来 反对政府,首先是因为东德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 机。造成这一后果的原因主要是:向苏联偿还大笔 赔款、重工业生产率低、大量的军费开支和农业 歉收。
由于逃亡者日益增多。特别是许多专业人员和 被剥夺了产权的农场主不断流向国外,人民的食品 和消费品供应几乎得不到可靠的保障。德国统一社 会党不顾工人的激烈反对,采用了所谓的企业集体 合同办法,这种措施实际上是在不增加工资的情况 下要求各企业完成高度紧张的经济计划。
东德部长会议根据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 的指示要求到元月三十日,即到德国统一社会党总 书记瓦尔特·乌布利希的六十诞辰日,将劳动定额 提高百分之十。然而,这项指标实际上只有通过明 显地减少工资和增加工作量才能得以实现。因此, 当部长会议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宣布这一决定 时,工人们的不满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
由于上述情况的出现,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政 [德)冈特·霍尔茨魏西希 治局一九五三年六月九日不得不承认:“德国统一社 会党和东德政府过去曾犯了一系列错误,这在一些 规定和条例中都有所反映,例如:重新调整食品定 量供应的规定,接管荒芜了的农业企业的条令,实 行特别征购措施,以及严厉的提高税收的办法等 等;同时,也忽视了个体农民、个体商人、手工业 者和知识分子等这样一些平民阶层的利益,另外, 在实施上述规定和条例的过程中,一些地区、县和 地方政府也曾犯过一些严重的错误,以致于使许多 人逃离共和国。”
德国统一社会党机关报《新德意志报》主编鲁 道夫·赫恩施塔特当时也曾认为,他的报刊应当鼓 励人们对这一决议进一步提出批评。六月十四日, 他允许一篇题为《已经到了把木锤放置一边的时 候》的文章公开发表。文章无情地描述了人们在五 月二十八日举行的东柏林国营住房建筑企业会议上 所表示的极为不满的情绪。很明显,人们在集会期 间发泄的不满情绪与前一天关于斯大林大街的木工 组由于劳动定额部门存在意见分歧而没有接受工作 的消息报道有关。《新德意志报》把这些事件的责任 首先归咎于二位处在所谓较高地位的东柏林党的领 导干部的“独断专行和骄傲自大”,他们不是去研究 工人们提出的改革建议,而是采用长期解雇的办法 来威吓工人。
其次,乌布利希在策略上突然转变。一九五三 年三月五日斯大林逝世后人们看出:在苏联已经出 现了有限度的自由化迹象,斯大林的后继人赫鲁晓 夫、马林科夫和布尔加宁在贝利亚的支持下开始克 服斯大林主义的弊端和改善苏联人民和其他东方集 团国家人民的生活条件。
当时,苏联的外交政策似乎也处在激剧的变化 之中。英国首相邱吉尔五月十一日在下议院的讲话 触犯了莫斯科的利益,提出要为解决德国问题举行 会谈。
六月初,V.谢苗诺夫作为新任命的苏联驻东 柏林的全权代表上任。在他的推动和苏联领导的吩咐下,德国统一社会党不久就作出了“六·九”决 议,乌布利希的地位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同 时,贝利亚已经与东德国家安全部长威廉.察塞尔 建立了联系,以便撤掉乌布利希的职务和驱逐他的 最亲密的追随者。早在这之前,德国统一社会党中 央政治局内就已经出现了公开的反对派和权力斗 争。乌布利希的一个反对派、老共产党员、德国统 一社会党,主管干部工作的弗朗茨.达勒姆成了第 一个牺牲品。
总之,这些预兆引起了风暴。但是,这股风是 从莫斯科、德国统一社会党内部的统治阶层里吹来 的,它绝不是来自西方。
事件发生的经过
尽管奥托·格罗提渥领导下的东德部长会议六 月十一日表面上同意中央政治局的“新方针”,但工 会机关报《论坛报》六月十六日的一篇文章再次激 起了工人的义愤。该报对所有对定额问题产生“误 解”的人提出了警告,并强调指出:“有关提高定额 的决议是完全正确的”。
当人们看到这篇文章以后,东柏林斯大林大街 第四十区的八十名建筑工人首先自发地举行罢工, 并决定到“部长会议大厦”举行示威游行。他们要 求乌布利希和格罗提渥亲自收回提高定额的决议。 然而乌布利希和格罗提渥根本没有露面,仅派了工 业部长赛尔布曼和当时的国民议会委员哈韦曼教 授出面,而这二个人只是听听示威群众的呼声 而已。
当时,部长会议主席格罗提渥与其他政治局委 员正在威廉·皮克大街德国统一社会党办公大楼举 行政治局会议,他在群众的要求下只好走了出来, 但他面对群众一言不发,出面交涉的又是赛尔布 曼。赛尔布曼起初想叫工人派代表进部内进行谈 判,但工人们既不肯派代表,又不愿与赛尔布曼对 话,也不让赛尔布曼讲话。游行群众高呼:“要么格 罗提渥出面,要么机器明天停转”。接着,游行队伍 向城市中心开去。所到之处,都有人加入这一行 列。示威游行群众与过路行人齐声高呼:参加吧! 不要害怕!我们对这事情厌倦了I明天举行总 罢工!
这时,这场小规模的游行示威队伍不再只是要 求官方收回提高定额的决议,而是反对日常生活的 恶劣境况,并要求党和政府对此负完全责任;同 时,群众要求重新统一祖国和在整个德国实行自由 选举的呼声也越来越大。例如,施特劳斯贝格的建 筑工人罢工委员会匆忙赶制出来的传单就是发出了 这一呼吁。另外,它和东柏林的建筑工人还决 定,联合举行罢工。当时,他们提出了十二条 要求:
一、充分保证罢工发言人的人身安全。
二、实行言论和新闻自由。
三、取消提高的劳动定额。
四、采用适应东德价格的工资标准,降低整个食品和消费品的价格。
五、在整个德国实行自由选举。
六、取消占领区边界。
七、撤走所有的占领部队。
八、取消警察部队。
九、立刻重新实行工人上下班的车票减价百分之七十五的规定。
十、释放所有的政治犯和被判处三年以上徒刑的人。
十一、遣返所有的战俘。
十二、取消对人民的监视。
鉴于工人越来越强烈的政治要求,德国统一社 会党中央政治局在六月十六日下午决定,废除提高 劳动定额的决议,并承认它是错误的;同时,它向 工人发出号召:“团结在党和政府的周围,揭发怀有 敌意的煽动者,即那些企图促使工人阶级队伍意见 分歧和思想混乱的人。”
由于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政治局自相矛盾的言 行,党的领导在工人中已完全失去了信任。因此, 工人们宣布在随后的一天,即在六月十七日,举行 总罢工。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早晨,数千人在东柏林 汇成了新的游行队伍。不久,游行队伍与人民警察 发生了冲突。中午,苏联坦克进行了干涉,在宣布 紧急状态之后,苏联坦克和人民警察进行了血腥 镇压。
在东德,当时至少有二百七十个地方发生了类 似在东柏林所发生的事件。群众的怒火主要是指向 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政治局和警察局。所以,大部 分警察局都被烈火烧毁了;容纳二千至三千名犯人 的监狱和牢房受到了冲击,政治犯大部分被释放了。
伤亡情况
据东德公安部统计,在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 事件中,共有四名人民警察和二名似乎没有参加游 行的居民以及十九名示威游行者身亡,一百九十一 名公安人员和六十一名未参加游行的居民以及一百 二十六名示威游行者受伤。
但据西方估计,这次伤亡的人数远远超过上述 的数字。目击者报道说:人们从这场斗争中可以看 出,不仅双方死亡的人数很多,而且有无数对罢工 表示同情的德国统一社会党的干部、人民警察和苏 联士兵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据由“和平和自由人民联盟”发行的《六月十 七日——自由的信号》小册子披露,安全部长察塞 尔在给苏联秘密警察的所谓报告中承认,在整个事 件中有二百六十七人被杀害,在戒严令宣布后的几 天里有三十一人被杀害,此外还有八十九名示威游 行者按戒严法被枪决。尽管在起义后的最初几天里 有数千人被捕,但这些人绝大多数没有被判刑,只是 经过长期的审讯先后被释放,当然也只好宣布他们 无罪。
全东德有二百十四个县,苏联占领军在其中的 一百六十七个县内宣布实行戒严,这表明,这次事 件所涉及的范围有多么大。东德部长会议主席格罗 提渥本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三十万工人参加了罢 工。据西方可靠的消息报道:判处死刑和被枪杀的 有二十名德国人(其中三名是不知名的人民警察)、 十八名苏联士兵和军官(由苏联军事法院判决)。被 判处徒刑的人共有一千三百八十三人(其中四名被 判处无期徒刑)。
后果
在这次被镇压下去的事件中,真正的获胜者是 一九五三年春就似乎要垮台的瓦尔特.乌布利希, 其次是他的后继人埃里希.昂纳克。昂纳克当时虽 然还有些犹豫不决,但他还是及时地加入了乌布利 希的党派。昂纳克当时是东德青年团(自由德国青 年联盟)的第一书记。
早在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七日之前就出现了这种 传说;考虑到改变德国的政策,新的苏联领导人 (斯大林的后继人)想更换以乌布利希为首的斯大林 主义的德国统一社会党最高领导人。显然,在六月 十七日那一天,政治局还讨论过这一问题,当时的 自由德国青年联盟副书记李普曼和当时的自由德国 青年联盟的另一位领导人波尔科夫斯基都指出过这 种传说。
在青年团中央理事会大楼讨论关于动员力量, 反对示威游行的问题时,波尔科夫斯基亲眼看到了 昂纳克的表演。他说道:“在昂纳克副手海因茨·李 普曼的房间里,我成了这种沮丧场面的见证人。德 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打来电话说,‘乌布利希办 公室要求我们,如果局势越来越受到威胁时,领导 同志的家庭可撤迁到苏联去,。李普曼拒绝这种做 法,他说,‘在危急的关头,一个同志的责任就是呆 在这里’。昂纳克与他的夫人玛戈特一道走进房间, 正好听到讲话的后一部分,他气愤地教训了他的副 手:‘你要违反党的纪律吗?乌布利希是对的,苏联 朋友提供的保护措施符合他们的经验,如果我们都 牺牲在反革命的屠刀下,谁来建设共产主义呢?’当 昂纳克发现许多干部都在李普曼的收音机旁收听敌 台(RIAs)的消息时,他不由得咆哮起来;‘这是难 以置信的挑衅!你们听它的报道,当心上阶级敌人 的当’。玛戈特大笑地说道:‘但是,埃里希,如果我 们的电台只播放保罗一林克的曲调,那我们怎样才 能获得消息呢?”
苏联好像是被迫承认了乌布利希的强硬的内政 方针。不久,苏联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被免除职 务,并于一九五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被杀害。他的 东德的伙伴和联洛人威廉.察塞尔同样像《新德意 志报》主编鲁道夫·赫恩施塔特一样被免除了职 务,司法部长马克斯。费希纳也被逮捕。
(高德平摘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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